,乘其疏神之际,伺机出手拦截!
果然此语一出,秦一峰心生愧疚,陈灵归胸怀忿然。待到末了,见他手指蒲逸凡说道:“你们看那小子不是爬起来了么?”时,二人又是一怔,不约而同地掉头向蒲逸凡望去!
白头丐仙一见二人怔神掉头,立时暴喝一声:“二位接我癞叫化一招试试?”左掌“移岳推山”右手“飞杵降魔”掌风如轮,猛劈陈灵归前胸;黑竹棍脱手而出,飞击秦一峰背心!
白头丐仙内功精深,两招蓄劲出手,威势强猛无伦!但见掌势避出,潜力激荡,沙飞石走;黑竹棍去势如矢,划空生啸!陈、秦二人虽也身怀不凡武学,但在疏神不防之下,那能出手招架,拆解镝锋;仓卒间,闹了个手忙脚乱,几乎闪避不开!
总算二人久经阵战,应变快速,一觉劲风啸空,即知是白头丐仙乘隙出手!当下连头也不敢回,想也不想地即各展身形,连跳带纵地闪身让避!但饶是如此,那掌力劲风偏锋所及,仍把二人身形逼得摇晃不停,当场进出了一身冷汗!
白头丐仙就趁二人这手忙脚乱,闪身避让的刹那之间,蓦然腾身而起,展开自己独步江湖“流星掠空”的轻功身法,半空中一连几个“大风车”疾矢脱弦般地飞落在蒲逸凡身边,挡在秦一峰前面,哂然一声怪笑,道:“又错过了一次机会,可惜呀,可惜!”
陈、秦二人惊魂甫定,当下互相一交眼色,立时同声暴喝:“齐化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双双跃起,抢身扑到。
陈灵归左拳疾出,直击前胸,右掌“直叩天门”当头劈下;秦一峰打蛇随根上,右手锥“惊涛拍岸”迳向白头丐仙左助疾扫,不待他折招换式,接着一闪身,欺到蒲逸凡身侧,左手锥“指天划地”直向蒲逸凡当头砸下,右脚跟着一记“魁星踢斗”迳向伏在身边的黄郎踢去!
这时,白头丐仙两面受敌,距离既近,二人又是含愤出手,不论拳招掌式或是兵刃,无一不是势劲招沉,迅速绝伦,应付稍有差池,当场就得不死即伤!
好个白头丐仙,端的不愧为一代名家,虽在几面受敌,生死须臾之间,仍是临危不敌,就在二人三招齐出的同时,左掌推出一股暗劲,硬截当胸撞来的拳风,接着癞头一挺,立即飞出一片癞痢,疾射陈灵归劈下的脉腕,右手“手挥五弦”直向秦一峰横扫过来的锥势拍去。
他就这么头顶手动,便轻描淡写地化开了对方三招凌厉无匹攻势,但他并不出手还击,招势倏发即收,人却借势电旋疾转,抢到秦一峰对面,双掌一挫,劈出两股劲风,排山倒海般地撞击过去!
秦一峰两招已出,门户洞开,要不闪身让避,对方一人一狗,固然可以立毙手下,但自己也要被白头丐仙当胸劈来的掌风震伤,在这等情势之下,只好先求自保,蓦然撤招收势,斜退五尺!
白头丐仙两掌遍开了秦一峰,匆忙间一瞥蒲逸凡,只见他神色虽然转好,但却无醒转迹象,忖道:“这小子怎地过了这久,还不醒来?莫不是先前打穴传功之时,自己忘了打通他的‘生死玄关’?”
意念及此,再一看他脸上的气色,果见“天聪”暗黯,眉宇泛红,正是“生死玄关”未通的停滞现象,当下不由大生惊骇,暗自骂道:“齐扶弱!齐扶弱!你既没有十分把握,又何必妄自逞能?看!这小子一条命,不是活活地被你送了么?”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秦一峰避开当胸袭来的掌势后,略一怔神,又自欺身而上,陈灵归也接踵扑到,但二人虽同时欺近身来,却停留在三尺以外,为的是白头丐仙武功太高,没有十分把握,再不敢贸然出手。可是白头丐仙却暗中叫苦不迭!
但陈、秦二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大行家,他这种心生惊骇,暗自叫苦的神情,如何能逃得过二人的锐利目光。
陈灵归偷偷地看了躺在地上的蒲逸凡一眼,目注白头丐仙,哂然说道:“齐帮主,看那娃儿长睡不醒,‘天聪’眉宇之间,隐约黯泛红光,是不是‘天地之桥’难度,或者‘生死玄关’未通?怎么样,要不要陈某人帮帮忙?”
他话一说完,秦一峰跟着响起了一声哂笑!
白头丐仙游戏江湖,威望卓著,当今黑白两道之中,那个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眼前二人,一个拿话嘲讽,一个当面奚笑,要在往昔,怕不早已反唇相讥,兵戎相见?可是此刻,他衡情度势,知道不宜与对方发气斗嘴,自乱心神;只有凝神净虑,默运灵智,暗中等思在眼下这大敌环视,危机一发的情势下,怎样打通蒲逸凡的“生死玄关”而不为对方察觉,伸手加以阻扰?
苦思不得之际,突听黄郎“汪”地一声吠叫,三人齐目望去,只见一只野鼠从蒲逸凡身上一掠而过,白头丐仙忽然触动灵机,心中念头一转,居然想出一个虽然有些冒险,但却能立见奇效的办法来!
白头丐仙智珠既得,满布污垢的脸上,忽的展颜一笑,道:“癞叫化早已说过,本人一生行事,从不愿假手于人,再说,就凭你那两手,在我癞叫化动过手脚的位置,也不一定用得上!”说话之间,一面把全身功力,凝聚两臂,一面将毕生修为的一口元气,沉注在右脚足踝上。
陈灵归嘴角微微一撇,笑道:“尊驾一帮之主,艺业超人,陈某这两手旁门左道,当然是狗尾不能续貂!”
话到这里,忽然向秦一峰使了个眼色,故意扬掌作势道:“不过眼下之事,彼此势成水火,要是我们蹈隙而攻,乘危出手,齐帮就是武功盖世,只怕也有点应接不暇吧?”神光炯炯,注视对方神情变化!
白头丐仙突然一声大喝:“少废话,接掌!”双掌一翻,分向二人当胸猛劈而出!
这两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又是势满而发,掌势劈出,狂飚陡卷,激荡的潜力暗劲,立时回旋成风,带动起地上的沙石断草,四散飘飞空际!直看得泰一峰身后的几名劲装汉子,暗自咋舌不已!
陈、秦二人却是冷冷一笑,原势峙立不动,二人双手齐扬,各以十二成力道,狂推迎击过去!
但闻“嘭”地两声暴响,三人四股内力凌空一触,高下立判!陈灵归站立原地,纹丝未动;秦一峰全身晃颤,马步动摇;白头丐仙是以一敌二,功力分散,当场被震得一连几个踉跄,从蒲逸凡身上踏身击过,倒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
陈灵归目睹白头丐仙跄踉后退的败象,立时响起一声得意的冷笑,但他还未笑出声来,陡听白头丐仙一声大喝道:“好个不识好歹的野小子,人家正想要你的命,你却赖在地下装死卖活,还不与我爬起来!”
他话声一落,蒲逸凡果然挺身站了起来!
原来,他深知当着陈、秦两大高手面前,明着打通蒲逸凡的“生死玄关”不论用何种高明手法,对方一定要伸手阻扰,绝难办到,除非是在对方不知不觉间,暗中施展窃门,或可侥幸得手!故在几度思酌之后,决定与陈、秦二人互饼一掌,借着掌力反震之势,故意装做功力不敌,踉跄倒退,就在从蒲逸凡身上踏身而过的霎眼之间,暗将凝聚右足踝的真力,极其迅速地传入他“气海”以内,冲开了“生死玄关”再经白头丐仙大声一喝,蒲逸凡立即惊醒过来,挺身站起!
陈、秦二人一见蒲逸凡挺身站起,知道又上了白头丐仙的当,不由眉头一皱,忖道:“适才合自己二人之力,与白头丐仙互拼掌功,也不过稍占上风;现在又加上个武功本就不弱,又经过打穴练功的小娃儿,看来眼下之事,只怕要落个乘兴而来,败兴而返!但眼前这娃儿身怀异宝,牵连本庄太大,若不设法把他擒回苗山,不但庄主面前交不了差,只怕七绝庄上上下下,此后将永无宁日了?”
意念及此,立时把心一横,秦一峰暗哼一声:“今天纵然不能把你生擒活捉,也得要你尸横此地!”
双手紧握灵蛇软锥,抢身向蒲逸凡欺去,陈灵归也接纵而上!
忽见白头丐仙癞头微幌,破袖一摆,抢到蒲逸凡身前,挡住陈、秦二人的来势!
秦一峰忽然高举右臂,手中锥绕头划了个半圆,几名随来的劲装大汉,立即呼啸一声,各自手持兵刃,抢奔方位,在白头丐仙与蒲逸凡身后,摆成弧形合围之势。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蒲逸凡目光炯炯,扫视了几名劲装大汉与陈、秦二人一眼,心头不由一怔,当下斜上两步,并肩站在白头丐仙身侧,问道:“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片白头丐仙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话,心中却暗想道:“我这打穴练功之法,今天第一次施用,不知效验如何?何不叫这小子拿眼前二人来试试,看看究竟能增加多少功力?”
想到这里,忽地一声怪笑,道:“野小子,你少在我癞叫化面前装聋作哑,人家老远从苗山赶来此地,为的就是找你亲近亲近,你反倒问我是怎么回事?”
蒲逸凡听得心中不解,接道:“晚辈生性愚笨,老前辈有话敬请明讲,什么人家从苗山赶来找我,晚辈一概不知,说到装聋作哑,更是晚辈不耻为之事”
他在荆州城郊被七绝庄中人劫走之时,当时因穴道受制,失了知觉,是以陈、秦二人虽然认识他,他却不识陈、秦二人,对于眼下之事,也因身受“打穴练功”未醒,故而一概不知。
白头丐仙瞧了陈、秦二人一阵,侧头对蒲逸凡陡然一沉脸色,问道:“你果真一点也不知道?”
蒲逸凡肃容答道:“明知故问,晚辈不敢!”
白头丐仙道:“告诉你”他刚刚说了“告诉你”三字,陈灵归突然大声插言,接道:
“齐帮主,对于眼下之事,你又何必多费口舌?方才已领教过你的内功掌劲,那是我们倚多为胜,现在这小娃儿业已醒转,你也再无牵顾,何不放手见过真章,彼此早作了断!”
他生恐白头丐仙信口开河,乱说一通,讲出些尖酸刻薄的话来,令自己哭笑不得,故而出言叫阵,一乃阻止他再往下说,再则目前之事,也不能再事拖延,以免夜长梦多。
那知白头丐仙对他所说之言,恍如未闻一般,却对蒲逸凡继续说道:“七绝庄威震天下,雄踞亩山,眼前二人,便是那里来的,他们一个叫陈灵归,一个名泰一峰,前是护法,后为院主,本领大的不得了,都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神惊鬼怕的高人。小子!今天你可得好好地接着,只要他们一高兴,随便给你点什么,保险你这一辈子,吃不完,用不尽”
忽然想起了打穴传功之事,陡然加重语气,沉声又道:“癞叫化怕你福薄量小,消受不了,所以刚才乘你睡觉的时候,帮你打了点‘底子’!”
这番话,像读经书一样,听起来虽然含含糊糊,不明不白,但用意都极深刻,他怕蒲逸凡不知二人的来历及来意,更怕蒲逸凡不知自己替他打穴传功;增加了功力,但他却又不愿明说出来,为的是要借这番含混不清的话,来考考蒲逸凡,看他的悟性怎样?
蒲逸凡何等聪敏,闻言略一寻思,已自了然大概,只对他末了那句“我帮你打了点底子”的语意,还不十分明白。当下星目闪光,瞧着陈、秦二人,暗中微一运气,只觉得血畅“天地”气通”玄关”凝聚在丹田的真元之气,宛如蒸气沸腾,热流周身,心神爽朗,精力充沛
他本颖悟过人,这种感应一生,立时彻悟过来,不由感激地看了白头丐仙一眼,恭声说道:“老前辈传功大恩,此生永铭肺腑,对于目前的事情,晚辈敬听吩咐!”
白头丐仙闻言,污垢的脸上,露出一抹似是欣喜但却极不好看的笑容,大嘴一咧说道:“什么大思大德,癞叫化听不懂,人家要怎样收拾你,你要怎样对付人家,那是你们双方的事情,癞叫化管不着!”
神光忽转,面向陈、秦二人道:“二位觉得怎样!”
秦一峰脸上红光一冒,怒声喝道:“齐癞子,你暂且不要得意,事情只怕没你想像的那么轻松!现在废话少说,要想看热闹,就赶快站远些,要想露你讨饭的本钱,我们也有人陪你。”
双手软锥齐合,一把插在腰间,陡然欺到蒲逸凡面前,大声说道:“小娃儿,识相的就乖乖跟我去趟亩山,要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辰!”
此人性情高傲,虽然知道目下的事情不能善了,更知眼前这娃儿绝不会轻易就范,但他仍自恃身份,不愿用兵刃与对方徒手过招,是以反倒把他自己仗以成名的灵蛇软锥收束腰间。
蒲逸凡岳峙渊亭,卓立当地,神光斜瞥在白头丐仙脸上,连秦一峰看也不看一眼!
白头丐仙暗哼一声,颔首示意!
蒲逸凡剑眉转动,星目一扫秦一峰,朗声说道:“在下来自北岳,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而你们三番两次到处截劫在下,不知为了何事?难道七绝庄威震天下,就是这等强横不讲理么?今天要不还蒲某一个明白,嘿,嘿!”
话语如刀,词锋似箭,只听得秦一峰骤难设词,无话可答,因为累次拦截对方,虽然是奉命行事,但这等无殊匪类的抢劫行径,讲出来实在有失面子,究竟是太不光明。可是自己乃成名江湖的前辈人物,总不能在一个份属小辈的后生面前,就这么装聋作哑,默默不言。
他处境窘迫以下,不由恼差成怒,当下怒叱一声:“住嘴!”举手一掌,当胸劈去!但掌势刚刚劈山,忽闻陈灵归一声大喝“住手!”不由疾收掌势,侧目望去。
只见陈灵归手拂银须,功道:“秦院主请暂停伸手,等老朽与齐帮主,把几句话交待清楚后,再出手擒人不迟!”
此人心机沉稳,老谋深算,他暗中反复推想,觉得当前之事,委实冲动不得,因此,他见蒲逸凡几句极端锋锐之言,问的秦一峰答不上话来,怕秦一峰情急冲动,粗心轻敌,一时抗人不成,反为所伤,故而拿话劝住,略平恼羞之气。其实,他那里真有什么话要对白头丐仙说?
但他话已出口,无话也得找话,当下略一寻思,忽然想起一个听来颇为郑重,其实却无关紧要的话题来,手拂银须笑道:“当今武林各派,首推三山五岳,贵帮与我们七绝庄,虽也自觉不比他们差到那里,可是人家总认为我们是一群江湖草莽,旁门左道,不足以与他们名门正派相提并论”
白头丐仙突然一阵哈哈大笑,截断了他的话头,道:“你是不是想联络癞叫化,合我们双方之力,来与他们三山五岳,争争长短,较较高低?并要癞叫化对眼下之事,撒手不管,以免伤了彼此间的和气,是不是?”
陈灵归微笑答道:“齐帮主快人快语,老朽之见,正是如此!”
白头丐仙听得陡然一沉脸色,但一闪即逝,刹那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正声说道:“尊驾既然这么瞧得起我要饭的,癞叫化岂能不受抬举,不过癞叫化有个条件,你得当面答复我!”
要知现在说话的二人,一个是丐帮帮主,一个是七绝庄总护法,都是一言九鼎的武林名宿,在目前这等重要当口,既不可信口戏言,也不能随便即作承诺。是以,沉思有顷,才自肃容说道:“齐帮主领袖丐帮,望重四海,所提条件,当然是光明正大,合情合理,且是彼此相关,有益无损之事,快语说出来,在老朽权限之内者,无不遵命!”
此人奸狡巨猾,唯恐对方所提条件自己不能接受,故而首先拿话扣住对方;使其所提条件,要自己认为合情合理,且是有益无害,才能应承下来。
白头丐仙闻言哈哈笑道:“癞叫化到处吃喝,向不强讨恶要,说话行事,也从不敢逾越情理二字。”
说着忽然用手一指蒲逸凡道:“癞叫化在那小子身上费了一番心血,尊驾大概清楚?”
陈灵归道:“巧通生死玄关,倒是亲眼所见,不知齐帮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头丐仙不答反问,道:“那小子连人带物,你们要把他带回苗山,可是志在必得?”
陈灵归道:“千里迢迢地赶来此地,为的就是那娃儿,若不把他带回亩山,我们实无法交差、怎么?难道齐帮主所说条件,即是要我们对他就此放手不成?”
白头丐仙心中早有打算,但仍故作沉思有顷,才自朗声答道:“癞叫化岂是这等强人所难,不通情理之人?”
陈灵归见他说话似有怒意,连忙插言接道:“齐帮主不要误会,老朽不过随口说说”
白头丐仙不等他说完,又道:
“癞叫化费了一番心血,自然不愿让你们把那小子带走,而你们却是奉命行事,又非把他带走不可!彼此图谋相反,立场相对,眼下之事若不得到公平合理地解决,贵庄与我癞叫化联络合手之事,当然是无法谈得拢来。”
陈灵归暗暗想道:“这倒说得不错,眼前的事尚未了结,自然不能再谈别的,你说要求得公平合理的解决,我倒要看你怎么个公平合理合法?”当下一正面容,接道:“齐帮主既然说要公平合理的解决,想必已成竹在胸,何不说出来早作了断,我们好谈正事!”白头丐仙略一沉吟,答道:“也说不上什么胸有成竹,不过彼此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
忽然秦一峰大声叫道:“齐帮主那来这许多繁文缛节,有什么高见妙策?不妨直接了当地讲出来,彼此能合则合,不合则止,何必老是这么婆婆妈妈,耽误时间!”
白头丐仙沉声接道:“只要秦院主在卅招内,无需别人插手,能把那小子擒过手去,癞叫化绝不从中为难,彼此合手之事,也就以此为准,秦院主以为如何?”
说到此处,忽的掉转话头,目注陈灵归继续说道:“癞叫化这个条件,尊驾可觉得公平合理”
他虽然存心拿秦一峰作测验蒲逸凡经过自己打穴传功之后,究竟增加了多少功力?但又恐陈灵归从旁加以援手。因为适才对掌之时,他已觉出陈灵归的功力高出秦一峰很多,且不在自己之下,故而设词提出条件,要秦一峰答应,硬把陈灵归挤的置身事外。
陈灵归何等老辣,那能听不出他这条件的用意?但在眼下这等当口,却又不仅阻止秦一峰不答应,不禁双眉一皱,正待设词答话,秦一峰早已怒火难捺地高声答道:“齐帮主,咱们君子一言?”
白头丐仙道:“快马一鞭!不过秦院主虽然一厢情愿,你们的陈总护法却未认可哩!”
他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无异一柄锋锐的钢钳,把对方二人夹得紧紧的,一则激起秦一峰的怒火,使他心浮气燥;再则迫令陈灵归为了秦一峰的尊严,再不好设词阻延,非得立时答应不可。
秦一峰睁着一双快要喷出火来的怒眼,瞪着陈灵归半瞬不瞬,一言不发!
蒲逸凡却是仰脸望天,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陈灵归势成骑虎,不得不应,当下暗叹一声,冷冷地说道:“齐帮主这条件不但公平合理,而且高明之至!咱们就这么办吧!”
秦一峰早已气满心头,怒火高烧,一听陈灵归口出此言,立时大声喝道:“小娃儿,你还在想什么?接掌!”举手一掌,当胸击出!
蒲逸凡虽是仰首望天,正在思想心事,但他艺出两家武功本就不弱,日前得那玄装少女所赠益无灵丹,内力已自增长不少,此刻又经白头丐仙打穴传功“天地”已渡“玄关”已通,功力何止增加数倍,是以反应特别灵敏,一听秦一峰出声大喝,立时警觉应变,当下身形微侧,跨半步,右掌一挥,斜拍而出,径向当胸击来的掌势,横撞过去!
一个是心浮气躁下发掌,一个是仓卒间应变,两股横直不同的力道凌空一触,竟然是半斤八两,二人各立原地未动,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秦一峰一击无功,接着双掌齐扬,当胸推出两股强猛的潜力,直袭过去!
蒲逸凡虽然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强过往昔,但却不敢硬接对方的掌势,仍是闪身让开正面,反臂横击!
秦一峰见他一味地闪身让避,以为他自知功力不敌,不肯硬接硬拼,立时大喝一声:“这样躲躲闪闪,岂是英雄本色?小娃儿,何不接秦某人两招试试!”欺身上步,左拳右掌闪击而出!
蒲逸凡少年气盛,那能听得下这等当面侮辱之言,当下冷哼一声,再也不让不闪,左掌当胸一挥,硬接来掌,右手却施展师门奇奥无比的擒拿手法,扣住了对方击来的左拳脉腕!
他这招扣住对方脉门的手法,乃是乾坤剑昔年傲视江湖的独门绝学,迅快绝伦,奇奥难测,不论对方来势如何强猛,均能因势而变,手到擒拿,是以秦一峰虽然看得清清楚楚,匆忙间却是拆解不开!他当下微微向前一带,秦一峰便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但他缺少对敌经验,只道以方有什么近身搏击绝招,故作失足,借势欺进施展,身子略略向后一让,掌心含劲疾吐,向外弹震过去!
但见泰一峰一个身躯,被那弹震之力,震得凌空向外飞去,总算他武功精纯,一提丹田真气,悬空一个大翻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人虽被震抛一丈多远,但却未受半点损伤!
他这一招挫败秦一峰的奇奥手法,直看得一旁观战的陈灵归心中大为惊骇,忖道:“当今三山五岳之中的各门武功,自己大致都能了然,这娃儿明是北岳门下,怎地手法却不是”
忽听白头丐仙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小子,成!就凭这一招‘扭转乾坤’,癞叫化一番心血,化的总算值得,快点打,三十招完了后,癞叫化有话问你!”
蒲逸凡看白头丐仙一眼就能识别自己地手法,当下不由怔了一怔,立时掉头侧目望去。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就在蒲逸凡侧目怔望白头丐仙之时,秦一峰业已脚落实地。要知他在七绝庄身为院主,乃是威镇一方的成名人物,此刻在众目胶联之下,被一个毫无声名,十八九岁的少年三招不到就抛出一丈多远,虽是没有受到损伤,但已羞忿难当,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由胸中直冲上来,纵身一跃,疾扑面上,右掌一举,正待劈出,忽听陈灵归大声喝道:“秦院主不可躁进!”
原来陈灵归一见蒲逸凡施展的奇奥手法,就知秦一峰今天讨不了好去,但自己有言在先,却又不能出手替换,故而拿话提醒,怕他愤怒躁进,又吃大亏!
但秦一峰乃异常骄横之人,忿怒当头,那里肯听,虽然明知陈灵归语重心长,却仍稍停即进,欺到了蒲逸凡身侧!
他虽然已看出蒲逸凡手法奇奥,总以为是自己大意粗心所致,他始终不信十八九岁的娃儿,真能打败自己,为了保持他的身份地位,虽然已欺到蒲逸凡身侧,却是不肯骤施暴袭,大声喝道:“小娃儿再接我一拳试试!”
右手一招“飞钹撞钟”当胸直击过去!
这一招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拳势出手,潜力激荡,刚劲的拳风,划空生啸!
蒲逸凡一招“扭转乾坤”把敌人甩出一丈开外,未免生出轻敌之念,右掌一挥,硬向击来的拳风迎去!
他轻而易举得到胜利,暗想这次硬挡一拳,定然可以把敌人震退,那知事实大谬不然,双方内力市一交触,蒲逸凡立时觉出不对,再想加劲相拒,已是迟了一步,被秦一峰击来的拳风震得双肩摇晃,马步浮动。
秦一峰久经大敌,见识广博,眼看自己能碎石开碑的一记拳风,对方随手挥架之下,只不过震的身形晃了几晃,脚下并未移动分毫,即知眼前这廿不到的少年,不但招术精奇,内力似也不输自己,不由心中大骇!连忙静神释躁,运气行功。
蒲逸凡却是恰好相反,虽然觉出对方击来拳势强猛异常,但自己并不是全力发掌,暗想只要不让对方抢去主动,卅招以内,定然不会落败。
一念及此,豪兴勃发,当下清啸一声,不等秦一峰再次出手,立时抢身而上,拳打脚踢,掌劈指戳,专找对方要害处下手,倏忽间攻出了七招!
这七招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出手怪异,潜力强劲,秦一峰一着失先,竟被逼得手忙脚乱,连退五步!
秦一峰在当今武林中,颇负声誉,自视极高,想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三番两次挫败,一时羞忿难当,不禁激起拼命之心,冷哼一声,挥手还击,刹那间拳风掌影,排山倒海般反击过去!
二人这一上手,转眼就是十七八个照面,蒲逸凡施展的是乾坤神剑当年震慑武林的“乾坤八式”这“乾坤八式”虽然一共只有八招,但每一招中,都隐蕴着八个奇幻怪异的变化,故而一招出手,无异八招齐发,令人摸不准攻击部位,难躲难防,妙在这八招不但能连环出手,且可反复使用,一经施展开来,便是一招紧过一招,一式接着一式,有如长江浪涌,黄河涛翻,无尽无休,源源不绝!
要知道这“乾坤八式”乾坤神剑南宫彦,融合当时天下各派武学,去芜存菁后潜心苦研而成,自乾坤神剑南宫彦于廿年前突然销声敛迹后,这套精妙无伦的武学,便成了武林绝响,是以目下一般成名略晚,出道较迟的武林人物,十之八九都未见过。
秦一峰虽然是当今颇负声誉的人物,但却看不出对方出手把式的路数,只凭经验来拆招应式,自然不能抢回主动,平反劣势,空有一身武功,却是无法施展,这等情势之下,就是想拼命也找不到机会!当下只被蒲逸凡长江大河般的绵绵攻势,逼的怒喝连连,节节后退!
转眼间,又是五招过去,眼看再有七招,白头丐仙所定卅招之数,蒲逸凡就可擅胜完场!
这等紧要关头,蒲逸凡那肯放松,杀手频施,愈战愈勇;秦一峰却是招架危难,越打越是惊骇!
他一面勉强阻遏对方的攻势,一面电光火石般地忖道:“这样打下去,只要七招一过,自己纵然不伤在对方的手下,但‘秦一峰’三字,必将从此被庄主除去,那可是生不如死,羞见天下同道之事!”
想到此处,不由把心一横,全身功力,运集两掌,这时正好蒲逸凡一招“乾坤交泰”掌劈双膝,脚踢小腹,秦一峰当下不避敌势,反而挺身迎了上去,就在蒲逸凡手脚快要沾身之际,猛然双掌疾翻,当胸狂推过去!
蒲逸凡玲珑透顶,一见泰一峰这种不退反进,出手还击的打法,就知对方已黔驴技穷,起了拼命之心,志在两败俱伤,藉以挽回颜面!但自己胜券在握,那肯与他同归于尽,就在他迎身发掌的同时,蓦然收脚沉腕,横飘五尺,嘴角微露一丝冷屑的笑意,正待出言嘲讽,忽听白头丐仙怪声笑道:
“秦院主武功高明,天下罕见,癞叫化活了六七十岁,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
秦一峰被蒲逸凡施展“乾坤八式”逼得情急拼命,本就自觉脸上无光,乃大大的丢人之事,此刻再听他这么尖酸刻薄地当面讥笑,更觉汗颜无地,激忿攻心,恨不得把蒲逸凡粉身碎骨,以消胸中一口恶气,当下纵身一跃,欺到蒲逸凡身前,凶睛一瞪,自圆其说的大声喝道:“小娃儿,卅招没完,胜负未分,要想停手不打,可没有这么容易!”呼的全力一掌,猛劈过去!
蒲逸凡暗骂一声:“好个不识进退的家伙,看我要你当场现丑!”右掌一翻,当胸推出!
这时两人距离不过四尺远近,又都是全力发掌,掌势出手,劲风激荡,只要两股内力凌空一触,当场就得分出生死,立判高下!
就在两股内力将触未触之际,忽然斜刺里撞来一股无形劲道,硬把两人各自震退三尺,当下两人愕了一愕,同时侧目望去!
只见白头丐仙神态悠闲,行若无事;陈灵归却是一脸肃容,右手宽大的衣袖,犹在微微地摆动。
原来,陈灵归旁观者清,方才见蒲逸凡那种奇幻难测,神妙无比的招式手法,以及他那尚未使出全力,即将秦一峰几记威猛掌风生生退回的雄浑内力,就知眼前两股掌力接实之下,秦一峰必然受创当场!
秦一峰乃七绝庄属下七大院主之一,主持岭南两仪下院,乃是独当一面,威镇一方的字号人物!以堂堂院主之尊,若然伤在一个藉藉无名的少年手下,一旦传言开去,七绝庄威望何在?自己乃此行主持人物,袖手一旁观战,不知设法解救,日后庄主责怪下来,又将何言以对?
诸般利害关系在他脑际一闪而过,就在秦、蒲二人掌力即将交触之际,右袖猛地挥出一股暗劲,硬把两人震开!
蒲逸凡目注陈灵归暗暗忖道:“适才初展师门‘乾坤八式’,即把对方一个武功不凡的院主挫败,如若再辅以师父临终口授的那‘护命三招’,想来威势必然更强!但不知究竟强到何种程度?何不拿眼前这人试试?”
主意打定,不由哈哈一阵朗笑,龙吟虎啸般的笑声才落,便大步走到白头丐仙身边,恭声朗然说道:“老前辈暂请后退”
白头丐仙大嘴一咧,怪声怪气地接道:“好小子,是不是卅招没打完,有点不过瘾?要找这位护法先生,来把末了几招补上?”说话之间,人已斜退八尺。
忽听秦一峰怒喝一声,道:“齐癞子,赶快闭你的鸟嘴!再要胡说八道,小心秦某的。”双手腰间一探,撤下一对灵蛇软锥,两手分握,目露凶光地望着白头丐仙。
白头丐仙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心中暗声骂道:“连一个小娃儿也打不过,还敢在我癞叫化面前吹大气!”心中虽在暗骂,却是不愿与他动手,一双神目,注视着蒲逸凡与陈灵归的发展。
蒲逸凡是存心激怒对方出手,来试试自己“护命三招”的威力如何。故而神态装得特别冷傲,当下面色陡然一寒,目射精光地冷声问道:“所定招数未完,彼此胜负未分,尊驾从中插手,不知是何用意?”到此处,音调转厉地沉声问道:“难道这就是你们七绝庄的看家本领?”
他满以为这几句冷削的问话,定然可以激起对方的怒火,立即厉声喝叱,挟怒出手;那知事实大谬大然,对方不但不怒,反而手拂银须,和颜悦色地望着自己,微微发笑!
蒲逸凡初入江湖,缺少见识阅历,被陈灵归这种反常的神情,弄得英明其妙,怔怔地望着对方,不知所措。
可是陈灵归这种和颜悦色的笑容,瞧在经广见多的白头丐仙的眼里,反而觉得比动手过招还要厉害,比怒声喝叱更为可怕。
因为一个武功修为到了火候的高手,往往喜怒存于胸中,甚少形诸词色。陈灵归这种表面看来颇为和悦的笑容,正是他激怒放心的反常表现;隐藏在这笑容后面的,必是一着致人死命的杀手!出手一击之势,定然石破天惊,厉害无比!
他唯恐蒲逸凡大意疏神之下,有所闪失,再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过节,当下半声不哼的右掌一翻,蓦然推出一股潜力,把蒲逸凡斜飘三尺以外,人却借势向陈灵归抢身扑去!
那知白头丐仙虽然发觉得早,应变得快,但仍是稍晚半步,就在他发掌抢扑的同时,陡听陈灵归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北岳小儿,还不与老夫拿命来!”
双掌猛扬,狂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