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南官隐道:“她找他干什么?”
乐长宫道:“有要事相商。”
南宫隐摇摇头,笑了:“照我老人家看来,小龙儿要惨了,一个可已经够瞧的了,现在又加上这一个,看怎么应付”
话锋微顿,接道:“我老人家没料错,准知道你这小子是找他的,要不是那两个东西大呼小叫,惊动了我老人家,你小子就站这儿干耗吧,走,跟我老人家船上去。”
乐长宫听了这“船上去”三个字儿,不禁大感意外地一怔,问道:“燕三叔,他,他真在船上?”
敢情他是会错意了。
南宫隐人醉心不糊涂,老眼深注,突然大笑说道:“大小子,你那楞心眼儿里,是怎么想的?”
乐长宫那张于思满面的大脸一红,嗫嚅说道:“晚辈没怎么想,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南宫隐笑道:“大小子,小龙儿一副铁铮铮的硬骨头,岂是攀花折柳之人?先跟我老人家到船上去看清楚了,再说不迟。”
乐长宫一张脸涨得通红,默然未语,低下了头。
南宫隐一笑转身,领着他直奔灯光犹透,靠在岸边的那艘豪华大船,一上跳板,他便说道:“小龙儿,大小子来了!”
舱门珠帘掀动,舱内一男三女,含笑而立。
男的,乐长宫认识,是那乔装未除的“铁血墨龙”燕三叔!
女的,尤其是身穿雪白衣裙的那位,却把乐长宫看得一震,立刻愣住,几疑眼花地张口瞪目,作声不得。
南宫隐哈哈大笑,道:“怎么,大小子,把眼睛看花了么?”
乐长宫瞿然惊醒,抢前躬身说道:“原来冷姑娘在此”
南宫隐-巴掌拍上他那又宽又大的肩头,怪笑叫道:“记住,大小子,这儿只是红遍秦淮,声震金陵,苏小曼、苏姑娘的香巢,可别胡说八道!”
乐长宫可不是糊涂人,但他仍一时难以会意,一怔,目光讶异欲绝地投向了“无垢玉女”冷寒梅!
冷寒梅笑了一笑,并未说话。
南宫隐却又开了腔道:“大小子,别把冯京当马凉,苏姑娘在这儿呢!你往哪儿瞧?”抬手指向那位面带三分俏笑的慧婢小绿。
乐长宫这回是全明白了,一张脸胀得由红转紫,好生惭窘,躬身抱拳一礼,赔笑道:“乐长宫无心之错,冷姑娘雅量海涵!”
冷寒梅嫣然微笑:“岂敢,乐大侠请舱里坐。”
说罢,轻举皓腕肃客。
乐长宫忙道:“多谢冷姑娘!乐长宫主命在身,不敢多事打扰。”
燕小飞微微一怔,方要发问。南宫隐已然抢着道:“小龙儿,你的麻烦来了,那女娃儿在找你呢。”
燕小飞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然后转注乐长宫,道:“怎么回事儿?”
乐长宫恭谨答道;“谷主说有要事相商,只请三叔劳驾一趟。”
燕小飞眉头皱得更深,沉吟未语。
小红面有不悦之色,刚要张口,却被小绿在背后点了一下,只得闭上了檀口,冷寒梅却嫣然笑道:“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待商,仲孙姑娘不会让乐大侠来请,燕大侠还是赶忙去上一趟的好。”
燕小飞道:“那这金陵的事”
冷寒梅道:“先由我主婢三人应付便了。”
燕小飞略一沉吟,点头说道:“只好先偏劳冷姑娘三位的了。”
说至此处,目光转注南宫隐,道:“老哥哥”
南宫隐一摆手,道:“别想撇下我老人家,既然是请,有顿吃喝,吃喝的事儿,那能少得了我?我老人家自是非去不可。”
这几句话,听得大家都为之失笑。
燕小飞皱了皱眉,说道:“老哥哥,无时无刻酒不在手,少吃喝一顿,又有甚么”
南宫隐一瞪老眼,道:“怎么,你不让我老人家去?朋友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我老人家业已单独承受,如今有了福,难不成你却要单独去享。”
燕小飞有点哭笑不得,道:“老哥哥,这儿可少不了这‘鬼见愁’。”
南宫隐道:“酒席之上,可更少不了我这‘嵩阳醉客’!”
敢情他是跟定了!
燕小飞浓眉一轩,计上心头,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南宫隐一怔说道:“你明白什么?”
燕小飞道:“老哥哥是怕”
南宫隐截口说道:“我老人家只怕没有酒喝。”
燕小飞淡然摇头:“不是!”南宫隐又一怔,道:“那是什么?”
燕小飞道;“老哥哥是怕‘长江三十六舵’总舵主司徒文的那柄扇子。”
南宫隐道:“那又不是铁扇公主的‘风火芭蕉扇’,我老人家也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却怕些什么?”
燕小飞道:“老哥哥,我不是危言耸听,有意吓你,司徒文那柄扇子,可厉害得紧哩!打遍南七北六,鲜逢敌手!”
南宫隐冷哼说道:“我老人家只当他是纸糊的灯笼,挡不住‘嵩阳醉客’的一口酒气!”
燕小飞笑道:“老哥哥,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脾气。”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的脾气如何?”
燕小飞笑道:“三杯酒下肚,藉酒壮胆”
南宫隐脸上变了色,双眉一挑,道:“小龙儿,你是说我老人家藉酒壮胆,才说大话?”
燕小飞道:“那倒不是,我只奇怪老哥哥为什么不敢留下?”
南宫隐道:“留下怎地?”
燕小飞道:“留下就是要碰上司徒文!”
南宫隐砰然一声,坐上艄板,摆手说道:“小龙儿,你走你的!”
燕小飞道:“怎么,你不走了?”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要等在这儿,看看司徒文那小兔崽子是什么变的?也看看他那把破扇子能把我老人家扇上天堂?还是扇下地狱?”
燕小飞想笑,却没敢笑,道:“老哥哥,你真的不走了?”
南宫隐老眼一瞪,道:“我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燕小飞摇了摇头,道:“我看老哥哥还是跟我去的好,要不然,一旦折在司徒文那柄扇子下,我怕老哥哥你”南宫隐一跃而起,扬起了手中酒葫芦,大叫说道:“小龙儿,你走不走?”
燕小飞笑道:“走,走,老哥哥,这我可交给你了!”
南宫隐道:“少废话,出了差错,你唯我老人家责问就是!”燕小飞不再多说,转身拱手下船。
但他刚上岸,背后传来南宫隐叫声:“小龙儿,你替我老人家慢走一步。”
燕小飞心头一紧,回身说道:“老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南宫隐道:“你答老人家一句,要是司徒文那柄破扇子到了老人家手中,你该怎么办?说说看?”
燕小飞心中一松,笑道:“那好办,倾我所有,请老哥哥你上酒楼饱喝一顿!”
南宫隐一点头,道:“说话可得算话!”
燕小飞道:“我什么时候赖过老哥哥的?”
南宫隐道:“君子一言!”
燕小飞道:“快马一鞭!”
南宫隐道:“咱们就这么办,你走吧。”
燕小飞笑道:“老哥哥多加油,我等着倾囊请客!”语音一落,转身便走。
背后又传来南宫隐话声:“小龙儿站住,我老人家还有话说!”
燕小飞长眉一皱,转过了身,道:“说吧,老哥哥!”
南宫隐略一犹豫,笑了笑道:“有好吃好喝的,别忘了给我老人家带回来点儿。”
燕小飞一怔,摇头失笑答道:“那是当然,小弟决不会忘记你老哥哥的。”
谢完,深恐南宫隐再作纠缠,赶紧转身飞奔走去。
乐长宫可是憋了半天了,这时才敢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冷寒梅主婢也是个个掩口,尤其是小红,她笑得一如花枝乱颤,乐个不停。
南宫隐可不怕人笑,一屁股又坐下去,举起葫芦,咕嘟咕嘟地拼命喝酒。
冷寒梅和小绿,转身进了后舱。
小红却倚着门,撩着帘儿发笑。
南宫隐被她笑得满头雾水,好不自在,转过头去,瞪眼叫道:“红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小红俏生生地道:“自然有好笑的事儿!”
说得是,没好笑的事儿,她乐个什么劲呢?
南宫隐皱眉,道:“什么事儿好笑?说给我老人家听听,也让我老人家乐上一乐。”
好,瞧吧,小红一手掀帘,一手捧腹,连泪珠儿都笑出来了。
南宫隐一脸苦像,道:“红丫头,你再这样傻笑,我就”
小红只是笑,好半天才直起娇躯,娇靥上,有泪,也有笑,上气不接下气道:“有个人,上了人家的大当”
南宫隐道:“谁?”
刚收敛了笑容的小红,复又“噗哧!”一声,答道:“坐在船外的那位!”
南宫隐明白了,可是明白了一半儿,道:“你是说我老人家?”
小红道:“坐在这儿的,还有别人么?”
南宫隐一怔,寒着脸儿,问道:“我老人家上了谁的当儿?”
敢情他是难得糊涂。
小红道:“你自己想吧!”说完,不再多话,只是弯着纤腰,耸着香肩,放下珠帘,跑了进去。
这副神态,八成儿,又是笑意难禁,忍不住了。
南宫隐愣住了,半响,他突然一跃而起,振臂大叫:“小龙儿,好呀,你敢坑我老人家”
明白是全明白了,可惜,燕小飞早已走得没有影儿。
再说,头是自己点的,话是自己说的,总不能再追上去。
立时,他又泄了气,砰然一声,坐了下去,口中喃喃地说道:“好小子,等回来咱们再算帐,好小子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