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宸戋两个人,一时间,再度不约而同的侧头望去。嘴角的那一抹抽搐,短暂一瞬实难恢复。
上方的东申泽,顿时,一口茶水毫无形象的喷出来,笑声不断。半响,咳嗽数声,努力维持一本正经,望向下方的那两袭白衣道,“两位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云止只想说,这些官员,也太有才了。这样的小事,也能被他们扯到国事、谋害上来。
宫宸戋不觉也轻微咳嗽一声,在东申泽神色‘认真’的询问下,侧身望向云止道,“本相又岂会谋害左相?为了洗刷本相的嫌疑,也为了避免左相哪一天在街上被马车不小心撞到,本相回去之后,定严惩那一名家丁。再将那一名家丁送到左相府中,任由左相处理。”
云止也望向宫宸戋,在宫宸戋话音刚落后,衔接而上道,“本相竟从来不知,右相喜欢吃鸡。若一旦吃不到,就会心情不好。为了洗刷本相谋害的嫌疑,本相下朝回去之后,定让家丁马上买一百只鸡送到右相府中。右相以后,可以一天一只,慢慢的吃。剩下的,也可备不时之需。”
四目相对,他薄唇的嘴角,再度轻微一抽搐。而她,红唇微勾,唇畔划过一抹嫣然笑意。
上方的东申泽,一边品茶,一边点了点头,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道,“难得两位爱卿如此明理,以后,可要好好的齐心协力,为我东清国出力。”
“皇上说的是,本相以后,定与右相好好的‘齐心协力’。”
“皇上说的是,本相以后,定与左相好好的‘齐心协力’。”
异口同声,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转回身,动作一致的对着上方的东申泽拱了拱手。
左右两派的那两名官员,也紧接着躬身一礼。然后,相看两相厌的互瞪一眼,一拂衣袖,转身回到各自位置。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小太监在众人皆归回了各自的位置后,见所有人都没有什么要再禀告的,便上前一步,再次高昂出声。
这时,只听朝殿外,快步跑来一名侍卫。
那侍卫,进入殿中后,对着龙椅上之人就屈膝而跪,“皇上,周副将求见。”
东申泽正准备起身离去,闻言,又重新坐好。稍稍打了一个哈欠后,有些困乏的开口道,“宣。”
音落,侍卫退出朝殿。旋即,只听朝殿外,骤然响起太监直冲云霄的高昂声音。那声音,如唢呐一层一层穿透层层紧闭的宫门,“皇上有旨,宣周副将进觐。”
片刻,一名身形魁梧、身穿盔甲、年约四十余岁、面上带伤的中年男人,虎步生风飞快进入殿中。
“莫将,参见皇上!”进殿来之人,在殿正中央屈膝下跪。出口的声音,洪亮有力,一如整个人的身形外貌带给人的感觉。
东申泽没有开口让人起来,皱眉问道,“你不是镇守边关吗?怎么突然回朝了?”
“皇上,一个月之前,你下令让赵将军带兵前去镇压‘东丽山’上出现的那一帮匪徒。莫将,跟随着赵将军一道前往。可是,那一帮匪徒,实在厉害。所带的这一点点兵马,根本不够。甚至最后,还被……还被那些个匪徒反包围了起来。莫将孤身一人,冲出重围,想要到临近的城池调兵相救,可临近的城池县官根本不信莫将的身份,也无任何将领敢在无皇命的情况下带兵前往。所以,莫将只能只身进皇城,还望皇上能够再多派一些兵马。”中年男人低垂着头,掷地有声的一字一句回道。
东申泽还真不知道这一件事,每天除了上上朝,朝政基本上全留给左右二相处理了。
云止听着,眉宇,轻微拧了一拧。这一件事,她是知道的,乃是宫宸戋所处理。当初,有官员将这一件事给禀告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详说。于是,便只当成了是一些聚众的普通匪徒而已,没太在意,只派了一名将军带着一行兵马前去镇压。
如今,那一行匪徒,竟反过来包围了朝中将领,这其中……
宫宸戋眉宇几不可查的一沉,对上东申泽那疑惑的眼神,拱手道,“皇上,这件事,是本相大意了。不过,连一帮匪徒都解决不了的将领,我东清国不养这样的废物。本相再另派人前往。”此言一出,言下之意,便是要取了面前周副将的性命,以及那被困的赵将军之性命。
周副将对于要杀他,无话可说。不过,那赵将军……“皇上,此事,都是莫将的疏忽,不关赵将军之事。”
云止听着,倒不由多看了一眼面前魁梧的男人。继而,上前一步,对着上方的东申泽拱手道,“皇上,这一件事,恐不同寻常。若只是普通的聚众匪徒,一般反抗都不敢,又岂会反过来围困?皇上,本相愿亲自前往一趟,前去看个究竟。”
“左相,这种小事,何需劳烦到你?”
宫宸戋开口,话语中的弦外之音,显而易见,并不想云止前往。
云止再对着东申泽一拱手,“皇上,冬日刚过。春耕,乃是一年最重要之时节。去年,我国收成非常不好,不少地方闹了灾荒。朝廷,尽管已经在第一时间派了官员前去开仓赈灾,可还是有许多百姓饿死街头。本相前往镇压了匪徒之后,可以趁机巡视巡视我国的农耕,以及水利,尽量避免再发生去年之事。”
东申泽想了想,点头道,“那左相便去吧。”
“皇上……”
“谢皇上!”
宫宸戋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云止给打断。
云止紧接着道,“皇上,本相即刻前往‘东丽山’。不过,本相对‘东丽山’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希望皇上能将周副将交给本相处理。”
“随你,你要就自己带走。”东申泽再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谢皇上。”云止又一躬身,唇畔笑意一划。这一件事,便如此决定了下来。
当云止下朝,回到‘左相府’的时候,毫无意外在花园的那一凉亭中看到了东方卜。但见他,照例为她沏了一杯茶,独自一个人耐心的等着她回来。
几乎,三年如一日。
云止走过去,刚一坐下,便听得东方卜开口道,“你要前往‘东丽山’?”
“倒不想,东方大学士‘卧病在床’都消息如此灵通。”似褒似贬,红唇的唇角,勾过一丝若有还无的淡笑。云止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慢的品了一口。不得不说,东方卜此人所泡之茶,相当之好,是她此生喝过最好喝的茶。并且,茶温每每都恰到好处,不热不冷。不过,此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东方卜轻微的咳嗽了一声,略染风寒,已经有好几天未上朝了。但对于朝中之事,却也是了如指掌,“那一行匪徒,你且小心些。”
“多谢东方大学士的关心。”淡言以回,这便是两个人三年来的相处模式。
东方卜想要云止为他办事,可云止,又岂是任由人威胁之人?三年的时间,云止一步步走上了左相这个位置。而东方卜,也坐到了东清国大学士这一位置。明面上,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官僚而已。而私底下,似乎有所不同,又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东方卜浅笑一声,对于云止的冷淡已司空见惯,“或许,等你回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是吗?”云止笑着反问,并不在意,也没什么兴趣。这一次会主动要求出去,除了口中在朝殿上所说的镇压那一帮匪徒与巡查农耕和水利外,她还有自己另外的目的。
东方卜没有再说话,品茶的薄唇微微一勾。再有半个月,便是皇陵三年一度开启的时间了。
云止的离去,朝堂上、左侧首位的那一个位置便空了出来。宫宸戋不经意侧头望去,复又收回来。总感觉,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皇帝东申泽,也时不时望向那一个空了的位置。
殿堂上,没有了云止在场,左派的官员明显安静了不少。无形中,衬得右派官员极其嚣张。
散朝后,东申泽留下宫宸戋。所谈之事,莫过于要宫宸戋再送一些美人进宫。宫内,已经存在的那些女人,新鲜劲一过,便再提不起什么兴趣了。记得上一次,宫宸戋派人送了一行十名美人进宫,东申泽一晌贪欢,连续三日不曾上朝、未踏出寝宫一步。结果,被左相云止……这一次,当云止要主动出去,东申泽自然立即就首肯了。甚至,还有些巴不得。
云止带着受伤的周副将,马不停蹄的前往‘东丽山’。时间,在路途中,快速的流逝。离三年一度的皇陵开启之日,越来越近。
没有人知道,身为大学士的东方卜,究竟是如何在私底下说服皇帝东申泽的。
皇帝东申泽,竟破天荒的决定,今年亲自前往皇陵拜祭。随行的一行人中,除了文武百官外,还有东申泽所有的皇子皇女。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最小的皇子九皇子,东玄绪。
三年的时间,东申泽的后宫中,佳丽三千,可却一直未曾有任何一个人再为他诞下一个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