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呓语

    　　之一：追杀　　

    几千年来，人们一直在追杀一个胸脯带有特殊印记的人，此人将携大灾难与大不安于人间。据说那印记是一团火，是那人与魔鬼立的约，待那人死了，他就将这个印记传给他所选中的另一人。但这个印记是在胸口，有衣服遮着，而且带着这个印记的人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往往也不会让它轻易地露出来。不过，据一些老于世故的人说，这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魔力，眼睛里放出一道异样的光，心地纯洁的青年人最易受他的影响，甚至为他所同化，故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戳穿他的西洋镜，群起而杀之，可是，当他们解开这个死人的胸口，检查他胸口的印记时，这个印记已经不见了，此乃被魔鬼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了之故也。于是，又得准备下一轮的追杀，这样才能保证世界是现今这个样子，不然，世界末日早就到来了。然而，这带来了另一个问题，譬如说，某甲与某乙有仇，或没那么严重，某甲对某乙心存芥蒂，这种感觉象千万只蚂蚁似地啮着他的心，故必欲除之而后快。但他又不愿被做为杀人犯投入监牢，怎么办？如果他稍微有点头脑的话，就只要放出谣言说某乙胸口有一个火样的印记。甚至可以说这是某乙在嫖妓的时候将胸口露了出来给看见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于是，大家群起而将某乙捕杀之，人心大快，某甲也被人捧为英雄，真应该学金圣叹連呼九九八十一句“不亦快哉”不过某甲如果为人谨慎的话，千万不可如此张狂，对于众人的喝采与鼓掌较安全的应付办法是满脸惶恐，向四周拱手口中连呼：“过奖，过奖”或“愧不敢当，愧不敢当“。甭管心里有多高兴都不能畅快地表露出来。因为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对某甲心存芥蒂的人，要知道金圣叹就是”不亦快哉”讲得太多而被处理掉的。但尽管某甲是如此地谨慎，或许某一天也会走到一个更厉害的对手的圈套中。这种手段很快就在社会上传播开来，并且代代相传，弄得人人自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在人类实在是大灾难与大不安，而罪魁祸首便是那个胸口有印记的与魔鬼有约的人，他终于如愿了。

    之二：公共汽车上的谋杀案　　

    我和我的同事们出外旅行，在回来的路上，大约在一个晚上罢，我被警察抓了去，原因是我在车上打伤了人或竟杀了人。车上所有的人都一致这么认为，他们都亲眼看见了我的行凶。但我自己不知道自己竟杀了人。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这么回事。我只记得当时我来到一个土疙瘩堆，也许竟是垃圾堆罢，看到一只又瘦又老丑的狗，我感到厌恶极了，便拾起一块土疙瘩向它打去，正中它的天灵盖。它倒在地上，一声也没吭，竟变成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的死尸。我感到很惊惶，口里不住地叫着一个字：“狗，狗”几个警察狞笑着拷住了我。但我知道自己是无罪的，我怎么会杀人呢？我诘问同车的所有人，包括我的同事们，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究竟怎么我竟杀了人，和我当时行凶的情况。确实，我很想搞清楚，就算我的确杀了人，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我首先要弄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和这一件事的具体经过。但却没一个人愿意告诉我。我被警察投入了监狱，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判决，既然众口一词地说我杀了人。

    之三：好管闲事的人　　

    好管闲事的人是人类皮肤上的一块顽癣，他们往往使生活变得令人难以忍受。但是，真不幸，他们却几乎无处不在。

    我双手向前伸着，吹着口哨，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我正要去赴一个约会。坐在门口纺纱的老大娘抬头看到了我，冲我喊道：“快乐的小伙子，你到哪里去？”

    “好大娘，我到前面去，前面有我心爱的姑娘。”

    “好小伙，快去吧，别让姑娘等得太心急。”

    我吹着口哨，继续向前飞，掠过山谷，河流，终于，我来到了约会的地方。我的姑娘她还没到。我一看表，原来我早到了两个钟头。这时，好管闲事的人却走上前来，化妆成警察模样“你为什么象鸟一样地在天上飞，扰乱了人类的秩序。”说着，他把一副蹭亮的手拷戴在了我手腕上。

    就这样，我的约会便变得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