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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科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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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科门诊”在这里其实是性病专科门诊,又称第三门诊。据好事者研究,这类门诊目前在全国上下正开得如火似荼,几乎各省市州县都有那么几家。这些门诊可算得上是金钱在世上横行无忌的有力证据,笔者将它们画影图形,保存在这里,对后世专门研究金钱罪恶的学者或许是不无帮助的。

    一、小d名字的来由

    小d是笔者随便为主人公起的名字,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笔者在叙述这位可爱的主人公的故事时并不想用他的真名——因为他是我的一位好友——但一时又想不出用个什么名字好,文章遂写不下去了。本来化名嘛,随便用个什么阿猫阿狗也就是了,但笔者是生就的倔脾气,偏偏在这问题上丝毫也不肯苟且,甚至在编辑先生们催稿很是殷勤的当时。就这样苦思冥想地过了几天——翻阅辞海辞源康熙字典经藉纂诂百家姓千家诗——总之,能够想到的可资命名用的书我都翻阅了,设计了上千种命名方案,却觉得没一种合用的,这真比我儿子刚出生时为他取名字还要劳神他妈的好几倍。笔者为此很是恼火,这时才算真正明白为什么古代的苦吟诗人一个个总是瘦精精的,因为这几日下来笔者竟也瘦了几斤,本来两颊的肉就“多乎哉!不多也!”这时便更显得干瘪了,两个大颧骨也更见其高了,如果给我的那位滑稽突梯的朋友见着,一定又要笑我“此马非凡马”而“上前敲瘦骨”了。偶尔外出,碰见几个熟人,他们问我近来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竟那么难看。于是笔者便决定暂时搁下来,好好地休息几天,放松一下绷得紧紧的神经。一日,啜着苦茶,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着。那是人民文学出版的十六卷本鲁迅全集的第一卷,随手翻开,竟是阿q正传。话说笔者一路读来,读到了阿q与小d互相揪辫子的“龙虎斗”场面,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便决定借了“小d”的大名来,用做我那好友的化名。其实也并没什么深意,只是笔者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二、小d来到了第三门诊

    这里的小d自然是位医生,更确切地说,只能算医务工作者,因为他并不直接给人看病,而是做着检验的工作,如性病化验,乙肝两对半化验,三大常规什么的——他是检验师。他是大学毕业后直接分到站里工作的,技术十分了得。不说别的罢,单是抽血技术在单位就无人能及:看他给人抽血,每每令我想起“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视。普通医生给人抽血总是要扎一根压脉带的,可他却不,只是随随便便轻描淡写地把注射器往你手上不定哪个部位一送,你还没反应过来,血就已经流进针管里去了。因此上便得了个“温柔一针”的外号。前几年s这个小县城里的医疗部门都很混乱,私收费现象特别流行。病人们往往也不把钱交给公家,乐得交到医生手里,图个方便。更有甚者,便是很多医生向病人索取红包或开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药。记得那年我父亲患肾结石急着要动手术时,却找不着好床位,还要排队等手术。后来在一位“好心人”兼“有心人”的点拨下,找到菩萨烧了香,用不了一个小时,竟全给搞定了,出院前那位“救命”的医师菩萨还给我父亲开了一斤高丽参,当然,父亲一根也没拿回来。那年岁就是这样。我们的小d既非圣人,自然也不能不感染了时代的气息而未能免俗。老实说,他并不算很贪的人,也算不得一个坏人,只不过是进入社会后,碰了不少的壁,像所有的“平凡人”一样,渐渐地被磨去了棱角。记得他刚毕业的时候,他也曾胸怀大志,洁身自好,一尘不染,结果只落得个受人嘲笑与排挤。这年头谁不爱钱,你不收钱,便是假正经(他并非不爱钱,只是胆小,且还不能打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传统观念),是“人民公敌”妨碍别人的收钱;但是你收了钱,别人在一边看着也不免要眼红。所以说,人就是难做。小d后来便也开始收钱了,可并不强求,而且还得分一半给门诊医生,他们一伙儿。小d的来到三门诊便跟这事有关——他有一次私收费竟然收到了站长的远房表弟身上——后来便是十倍的罚款,全站通报批评,接下来一年的落聘。有人说这件事其实只是个引子,主要问题还是小d平常从来没在站长那里走动过,而且小d也没有强有力的后台。不然,站里那么多人私收费,为什么偏偏拿他来开刀。事后,小d仍冥顽不化,没去扔“炸药包”因为他毕竟还不能完全脱离书生气。第二年,他很担心继续落聘。当听到副站长说把他与另外两个人安排到三门诊时,很是高兴,马上打电话告诉了他老婆。但是,当他想到另外两个人和领导的关系时,却不由得不又替自己的前程担起心来。

    三、小d决定保护自己

    三门诊其实只是挂了站里的名,是一个福建莆田的老板开的。站里安排三个人过去,并答应待遇不能低于站里的平均水平。据一些消息灵通人士传言,那个老板为了买这一块招牌足足花了十万元。后来小d才了解到其实还不仅仅是这些,当然,这是后话。在他们过去之前,副站长跟他们说,这不比站里,工作时间可能要长一些,但待遇绝不会比站里低,如果老板赚了钱,肯定是要提高他们的工资的,让他们绝对放心。他们于是也就没说什么,答应了。

    三门诊开在一条满是美容美发院的街上,当地人称这条街为“鸡婆街”如我们在上面说的,三门诊是个性病专科门诊,因为怕病人不好意思进门,才挂牌为“s县卫生防疫站第三门诊”但又用比上面几个字略小的字体写着“s县性病防治中心”几个字;主治各种性病,兼治内外妇儿各科。就像有很多人写文章时有了一个标题,还要加一个副标题以说明作者的主旨一般。按他们广告上的说法,他们是从美国引进了最先进的多媒体全自动细菌检测技术,能够将细菌放大十万倍。小d看到这则广告是颇有点纳闷了——他是学检验的,只听说过电子显微镜,却从来没听说过能放大十万倍的光学显微镜,而一般的光学显微镜最大放大倍数也就只有一千倍。但他一会儿便又释然且欣然了。他开始感叹现在的科技真是日新月异,自己就像井底之蛙,要跟不上时代了。不过,到这来上班,能学会这门先进的技术,也算是一大幸事了。当他走进放着电脑与显微镜的化验室时,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两个漂亮的女孩,正在玩电脑游戏。他很有礼貌地向她们打招呼,并请她们多多指教,因为他还从来没有玩过电脑,更不用说用电脑化验了。他以为自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了,不懂得电脑,怎么开展工作。他于是问两个女孩有没有关于电脑方面的书。其中一个递给了他一本,并告诉他只要学会五笔就可以了。小d便开始背词根表,整整一上午,他竟然全给背下来了。中午他没回家,就在电脑上练五笔。

    下午,站长来“视察”走进电脑室的时候,他竟没发觉——他正练得起劲,慢慢有些入港了。站长问他老板是否已经安排好岗位了,他胡乱地应了一声是。又问他是不是被安排在这里,他也说是。他是检验师,除了这里,他想不出自己还有别的地方可去。站长“嗯”了一声就走了。

    第二天全体工作人员开会——除了站里的三个员工与两位站长,其他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都是老板请来的专家教授之流,都是小d顶顶佩服的人物。出人意料的是,小d并没有被安排搞化验,而是管药房,化验归另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搞,也就是小d上午碰到的两个之一。站长说这全是老板的意思,站里不做任何干涉。会上,小d没说什么,后来,单独找老板谈,老板说他有他的安排,先这么定了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小d也就只得等“以后再说”了。

    药房的事其实也很轻闲,只是时间太长,每天十二个小时。老板说先这么上着,以后打开局面了再调整。三个人也都抱着等着看的态度,到月底发工资再说,如果发的钱还能差强人意,也就没什么不平了。开张前几天都没病人上门,大家都坐在那聊闲天。慢慢有人来看病了,但其实也没大的起色。第一个月转眼便过去了,发薪那天,老板以生意不好为由给他们三个每人都只发了六百元,连基本工资都没拿到手。他们于是抗议,很不平起来。老板便说这是站里的意思,如果有问题,找站里去。于是又去找站里,站里却推说并没有这么回事,且说这第一个月确实也没什么生意,先安心工作,以后站里一定保证让老板把工资给补上。他们才明白原来老板与站里是串通好的,故意逼他们就范。说到这里笔者得补充一点事情,以证明这种说法是并非无中生有的。原来就在正式上班的第三天,老板就找他们谈了话,说是征求了站里的意思,如果他们愿意,就可以不来上班,而每个月从他那里领取一定数目的钱,因为他们人手太多了。他们很觉得不妥,不是颇有点“曲线下岗”的味吗,便没答应,并说老板你本来就不该把我们要来,如果你能让站里把我们安排回去,我们正求之不得。老板据说后来是找站里谈了,但站里没答应,说是人员已满了。其实,站里是请了两个零时工,到时候可能又是“曲线进站”——这在以前是有很多先例的,什么局长的侄女,什么副县长的外甥女,什么所长的老婆,就是这么进来的,并且是农转非。上次站里开二门诊的时候,就借此机会把书记的女儿安插进来了。

    有鉴于此,他们便决定结成三人同盟,大家齐心,为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与站里斗一斗。说什么他们也是站里的技术骨干,一向在第一线工作的,只不过跟领导没有搞好关系,没有尽“人事”而已。

    四、三门诊的“先进技术”

    小d是专职检验师,才没几天,他就发现了所谓的“多媒体全自动细菌检测仪”全是骗人的玩意儿。电脑在这里起的主要作用就是迷惑无知的病人,其次,充当打字机与存储器。病人来看病的时候,医生首先询问病情,看看症状,然后将这些暗示在化验单上,所谓的检验员就装模作样地调调显微镜,然后,将事先储存在电脑里的细菌或病毒的图片按照暗示的内容打印出来。当用棉签(本来男病人是不能用那么粗的棉签采样的)把样品采好,涂在玻片上后,是并不用革兰氏染色的,而是直接放在低倍镜下看,电脑里这时会出现一些影影绰绰的黑白图象(特意给病人看的,反正他们并不懂得),似乎真有什么一般。我的天,其实连最最简单的淋球菌都看不到,更不用说比之一小千万倍还不至的病毒了。但你能在电脑打出的化验单上常常见到发现“人类乳头瘤病毒”或“疱疹病毒”的结果。化验一次,收费五十人民币,比s县同类的化验要贵上一倍多。而且,凡接受化验的人是无一例外地“有病”并且大多数同时有几种细菌或病毒感染,再加上医生连哄带吓,几乎每个病人不留下上千元钞票,就没法放心地离开这个诊所。有一次站里的谢医师在接诊一位患“尖锐湿疣”的病人时,直接就做了手术,开了一点药就让病人走了,老板知道后,很是生气——让病人花了四百多元,他还嫌不够,要知道同样的病,在别的地方只要一两百元就可以了。后来老板便制定了一整套的所谓“治疗方案”还包括用来向病人的钱袋进攻的“攻心术”每人发一份,让我们用心学习。按照这种方案,凡患“尖锐湿疣”的病人,不管病灶有没有发炎,首先得吊一周的水,美其名曰“抗病毒”“抗感染”必须得用三组药:其一、人民币八十元一支的1g装“菌必治”一到两只;其二、人民币一百八十元一支的三百万单位“干扰素”一到两支或人民币一百单八元的“白介素”一到两支;其三、人民币一百单八元的“浩特”一到两支或人民币一百六十八元的“瑞奇”一到两支。从这里,可以看出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是个喜欢吉“利”的民族,连药品的标价上都不离“八(发)”当然,到底用一支还是两只主要得揣摩病人钱袋的肥瘦以及病人对自己身体的爱惜程度,这就要求医生具有“富尔摩斯的眼睛”“弗洛伊德的大脑”“西塞罗的嘴巴”“俾斯麦的铁腕”不过对于这些小d后来调查清楚原来是冒牌的专家教授的才能倒用不着过虑,他们得了老板的提成,便是世上最蠢的人也不难被调教成兼具上述天才的“通才”的。吊过一周的水之后,便轮到做手术了,这是整个治疗程序中最无足轻重的一环,也是最不能引起老板与“专家教授”们高贵的兴趣的一环,相信读者诸君也不见得会有多大兴味的,故且略过罢。最后的一步便又回到了第一步,又是吊一周的水,还是那同样的药,以免“愈后不良”或“旧病复发”不过,有些病人经过这种程序处理后,还是难免“愈后不良”或“旧病复发”的,但这只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劣根性”太顽固的缘故,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后来却也不来再“麻烦”“专家教授”们了。本来嘛,这个病就是你不检点搞上的,并非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后来复发了,谁知道不是你好了后又乱来给弄上的,还好意思把责任推给我们么?

    小d对性病本来是很内行的,从诊断到治疗,他都精通。但在药房的时候,见到许多新名字新包装的药,便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孤陋寡闻来。本地的药材公司就从来没见过那些药。但小d是富有研究精神的,很快就弄清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跟本就不是什么新药,只不过是换了身新“衣服”取了个新名字罢了。如“浩特”按上面的说明,其实就是氧氟沙星,同样剂量的氧氟沙星,市场价只有六元一瓶,但一变成“浩特”却身价百倍,得一百零八元,老板还说卖得太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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