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干冬”一个冬天连一朵雪花都没有飘过。正应了“干冬湿年下”的农谚,大年三十的炮仗,崩来了一场中雪,大年初二开始的走亲串友活动都是在溜冰或泥水中度过的。
正月十五前“三级干部会议”的准备,仍然以材料为主。到了上机印刷时,查志强、项明春以及小邬、小吉他们就每天泡在县印刷厂里,一遍又一遍地校对材料,两个排字女工与他们混得飞熟。也不知别的文稿命运如何,反正宋书记的讲话是全县最大的政治任务,看来印刷厂厂长已经作了周密安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好县委交给的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这篇文章最难排版,原因是好像宋书记心里一直装的就这么一件事儿,不时地交代县委办,还有“xx处需要修改”就这样,稿子一直定不下来,排版也定不下来。特别是到第四校时,每打出一遍校样都要送宋书记亲自过目,每次会让他们几个在印刷厂苦苦等待,才把改得面目全非的稿件送来。眼看会议就要召开了,这稿子才让宋书记不无遗憾地定下来。私下里,查志强苦笑着对项明春说:“真没办法,宋书记尽管说功夫在诗外,他也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项明春知道这是查志强进县委办以来,写得最艰难的一次材料,早已被这材料折腾得没有脾气了。从起草到印刷,整个过程,好比教师领读课文,查志强是老师,宋书记是学生,查志强不过是念了一下题目,每一句只提示第一个字,下边学生就一读到底了。又好像盖楼房,原来主体工程已经完成,新的施工队伍,是来搞装修的,基本上把原来的建筑拆除,只剩下地基和骨架才是第一个施工队伍按照图纸修造的。由此可见,谁如果说领导念你们秘书们写的讲话稿,项明春就再也不相信了,他会以此为例驳斥这种说法。又一想,不值得这么做,秘书正是靠这种说法来抬高自己身价,保持对外人的神秘感的,西洋镜说什么也不能拆穿,拆穿了,就是自讨没趣。
其他会务活动由侯主任、顾主任负责,这都是他们驾轻就熟的事情,领导们座位的牌子都是已经准备好的,只需要在大会主席台上按位次摆好,挂上横幅、长对联,让影剧院的工作人员把灯光、音响调试好就行了。他们安排各乡镇食宿和讨论的地点,才是关键环节。由于全县“三级干部大会”要上一千多人的规模,一个宾馆就住不下,还要启用其他宾馆,这就在服务业曾经引起过一定的竞争。今年,还是继续启用商业宾馆、工交招待所两处。这两处的老板与顾主任是老关系,特别是商业宾馆的郑妍总经理,据说与顾主任的关系早就非同一般,还与县政府某位领导有一腿,这次会议安排自然少不了他们。几个宾馆的条件不相上下,饭菜一个标准,就是开会的路程远近有所不同,而且丰阳宾馆的名头要响亮一些,这就产生了一定的差别。一般说来,那些注重与“两办”特别是与县委办拉得关系较近的乡镇,相应安排到丰阳宾馆,其他的乡镇,安排得较次一些,这都是心理作用才产生出来的差别。
一应安排停当后,正月下旬大会顺利召开。以县委办为主,政府办为辅,又抽调了政研室、宣传部、农经委等单位一部分人成立了会务办公室。会务办公室是导演,领导们就是演员,宋书记是制片人兼演员。会务办公室事无巨细,全部都要操心,这是别人想象不到的。大到从每一天的会议日程,小到主持会议的领导用的主持词;从参加会议人员用的文件袋,到与会人员的座位安排;从车辆的停放秩序,到应急车辆的配置以及公安局的安全保障等,一切都需要事先准备妥当。特别是秘书组,有时还有临时突击的文字任务,当别人在逍逍遥遥地开大会、高高兴兴地吃大餐时,会务办公室秘书组的人可能正在辛苦地写“作业”
这次会议,项明春感到最辛苦的是丁主任。因为史主任是常委,要参加各种繁忙的领导活动,不怎么管理开会上上下下的那些啰嗦事儿,侯主任又一贯地不好操心,真正提心吊胆的是丁主任。在这几天会议上,丁主任天天板着脸,红着眼,指挥着大会办公室的人员蹿上跳下,忙个不亦乐乎。幸亏这会议不过只有三天时间,有时,丁主任还忙里偷闲,吞几个药片片,要不然,非当场把丁主任累倒不可。果然,会一散,丁主任就住进了县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