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二太太气得直喘气:“从前怡王得势的时候,他整日巴结着我爹。现如今风向变了,他又去抱前小舅子的腿了。哼,我看他陆正泽一辈子也只能靠别人了,离了人他这官还就当不成了。”
“太太!”孙妈妈急了,伸手捂住了二太太的嘴巴,“您快别说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怕什么,还怕他休了我不成。他若真休了我,他这官也别想当了。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动不动便休妻和离的,还怕没人弹劾他?”
“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朗哥和莹娘着想。看看宁娘和修哥,您可不能让五小姐和五少爷变成那样啊。”
一提这一儿一女,二太太总算暂时冷静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莹娘,我哪里要这么忍气吞声。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我但凡有那么些像样的嫁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朗哥便不说了,莹娘将来嫁人,这嫁妆得花多少银子。我能靠谁?娘家靠不住,老爷的那点子俸禄连日常的家用开销都远远不够。他名下那些庄子田地虽说一年收入也不少,可哪里比得上那几间兴恒当铺。”
一说到这个,二太太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光是我手头这几间每年便有十多万两银子,更别说那沈珮容临死前又给了宁娘和修哥那几间。她沈家倒是厉害,官当得不大,生意倒是做得很大。”
孙妈妈一听每年有这么多银子,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到这兴恒当铺这般兴盛。”
“你不知道,咱们大晋开国也不过几十年,前朝留下了不少败家子儿。那些少爷小姐们吃惯了好的用惯了好的,父亲一遭殃,竟是连谋生的手段都没有了。没有钱,自然活不下去,只能想着法子变卖家里的宝贝了。要不然这兴恒当铺也不会发得这般快。”
兴恒当铺就是从那个时候发起来的,先是陆陆续续收进来不少好东西,价钱给的都极低,且十有八九是死当,再不会有人来赎。再以不错的价钱卖给新晋的权贵。
靠着这一转手二转手的,眼见着规模便大了起来。先是在苏浙开了好几家分店,后来又发展到京城、北面,传到宁娘这一代时,全国已有不下二十家分店。
“那太太准备怎么办,如今四小姐回来了……”
“再等几年吧,她毕竟还小,当初与沈家便已说好,她出嫁前这嫁妆由陆家替她管着。这几年她还插不进手。”
“可她出嫁时总要还给她呀。”这么一块肥肉还要吐出去,孙妈妈都替二太太心疼。
“自然是要还给她的。这沈珮宜年纪不大倒是精明,还与老爷立下了契约书,若是宁娘没了,这产业便要转到修哥名下,若是修哥也没了,这产业便要归还沈家。他这是为他们姐弟留了后路了,用这一招制着我,生怕我要对他们做什么。”
孙妈妈不言语了,沈珮宜的担忧并非全不道理,若不是拿这么一笔庞大的产业拘束着二太太,宁娘和修哥能活几天可真不好说。
“还给她倒也不怕,这几年我也赚了不少。我唯一不放心的是,将来这产业到了她手上,这账目可是说不清了。她那么聪明,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二太太的手里一向有两本账,一本是内账,详细记录了几间当铺每年的银两进出。另一本则是用来糊弄宁娘的,她每年都让人把账做平,只留一两千两的进项。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里面的猫腻。就算宁娘真是蠢笨如猪,她一接手那几间当铺,一年下来也就全明白了。去年才赚一两千,今年便赚十多万,傻子都能想明白。
“太太是怕宁娘知道了,来与您闹?”
“照她从前的性子,我倒真有些怕。如今我倒是不怕了。”二太太禁不住冷笑起来,“都说修哥来了对我们正院不利,我看倒也未必。为了修哥,她迟早得求到我门上。修哥是嫡是庶,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孙妈妈试探着问道:“您想把修哥写在自己名下?”修哥比朗哥大了几个月,这一旦写在二太太名下,二房的子嗣格局可就完全变了。
“便是要写也没这么容易。修哥毕竟生在外头,这生辰八字可作不得准,谁知道他沈家说的是不是实话。你看修哥那模样,像是比我们朗哥还大几个月的吗?”
孙妈妈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过来。二太太想拿修哥的嫡庶问题牵制住宁娘,让她不敢现在就来问自己要回生母当年的陪嫁,也不敢将来接手后再翻以往的旧账。但二太太也绝不会让修哥越过朗哥一头。即便真要把那孩子写在自己名下,修哥的生辰八字也非得改了不成。朗哥有个弟弟没什么,有个哥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二太太对着孙妈妈发泄了一通,心情好了很多,转过头来又开始琢磨起方才二老爷说的那些话来。
朝局不稳人心浮动,大家都在想后路。二老爷想要巴结沈家倒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二太太突然想起这几个月母亲给自己写的家书,字里行间总透着隐隐的不安。她先时倒也没留意,过年事儿多,加上宁娘修哥回府,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再翻出来看看,她多少也品出味儿来了。
她家能有今天的景况,与怡王脱不开干系。虽说她父亲没有直接与怡王搭上关系,但千拐八拐的,也算是归在怡王这一派里了。怡王若是倒了,她娘家必定要受牵连。到时候陆家或许也要遭殃。
想到这些,二太太又有些急火攻心,一晚上起了好几次夜,片刻也没能睡踏实,脑子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几个皇孙们的起起落落。
怪只怪当今圣上实在长寿,在位几十年,竟然生生地熬死了自己的三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