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二人都觉气氛忽然有些沉寂下来,一时间都不知应当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郑淮轻轻咳嗽几声,道:“我知道你就要动身了,此时我又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有你自己忙碌,很是过意不去,”东莪朝他注视一会,才道:“你不是应该责怪我这般说走就走的任性之举吗?当日那样的情形跟随你同来,可是如今却要这样一走了之,你有什么怨言都说出来吧,如此当面责备,也好过你总是闷在心里。”郑淮沉默看她,却道:“你能来这里和我一同度过这些年月,我已经十分欣喜了,哪有什么怨言,”他停了一停,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打算,要去哪里?将来或许咱们还能相见呢!”
东莪道:“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才好,或许与阿蒙先去北京与那里的一些亲人相聚,再做道理,我到了一个地方,定然想法子给你捎信来!”郑淮点头道:“是该这样,这样就好,”他看看她,又道:“你的仇要怎么报呢?”东莪垂头沉思片刻,才道:“我地仇也许是永远无法得报的,经历这些年亲眼目睹的战事,我已经放下了!”郑淮深深看她,却道:“只怕你只是这样说来让我心安,却又在打算做什么危险地事吧!”
东莪一震,抬头看他,笑道:“哪有这事!是真的放下了,以后能平淡地过一生便是有福之人了!”郑淮轻轻点头,迟疑道:“真是这样就好了!好在你还有阿蒙在身边,总好过你孤身一人,那个”他想了一想,又道:“史公子可有消息吗?”东莪一怔,摇了摇头,郑淮道:“他一定会找你地,一路上多留点心,我想他只是不便来到此地,或许或许便等在沿海也未可知呢!”他的声音温和低缓,东莪却觉心中压抑难当,急忙低下头来。
却听郑淮轻声道:“若是遇上了,听我一句劝,别再想报仇地事了,你们想在哪里歇脚停留,给我传个信来,说不准我哪日得闲要来讨杯水酒喝的!史公子与我交情尚浅,也一直未有机会深谈,可是他的为人我是敬重的,来日说不定真能成为好友。到了那时,能和老朋友聚首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东莪两手互握,却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只怕轻轻开口,立时忍不住要泪如泉涌。
屋里静了一会,郑淮道:“你事情多着吧,顾自忙去吧,我再小睡一会,”东莪轻轻点头,起身走出房门,轻掩上门,正深深透出一口气来,抬头却见门边就站着一人,正是郑成功。他的目光满是探究地看着她,点头示意,向前走去,东莪只得随后而来。
二人自那小院中出来,在花院之中漫步,郑成功道:“真的要走吗?”东莪点了点头,他道:“那你先告诉我,当日为什么跟随淮儿来到此地!”东莪一怔,道:“那时在江南已没有依傍之处,况且久闻大人抗清之名,因而才来!”郑成功停足回看她,道:“这么说来,如今你忽然想起在江南有哪个可以依靠的亲人了吗?”东莪道:“并非如此,只是在这里终究是一个异乡人,叶落归根,即使再孤单,也想回到家乡去。”郑成功又道:“那么便是另一条了,如今你是看到我大名鼎鼎的郑成功见面不如闻名,未能还复你报仇血恨,杀退清兵的愿意,因而决定离开这个对你而言无用之地吗?”
东莪浑身剧震,只见他双目炯炯向她看来,又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在我面前完全勿须隐瞒,我看你之透彻,淮儿永远无法比拟。”他的目光如电,又如同一张大网向她缓缓盖落,道:“你初时是抱着对我郑军的憧憬而来,因而才频频表现自己非凡卓越的一面,想引起我的重视,得以为自己的报仇心愿出谋划策。可是几番战败,却令你看到了郑军的弱势,尤其是南京一役你认清自己身为一个女子所无法做到的事!因而心灰意冷,情愿独自离开此地!我说的可有错吗?”
东莪双唇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他又道:“可是你小瞧了我!此次与达素一战,已然令我军威复振,张煌言也已传信给我,不日便会遣使来与我细商下一步北伐之战。我堂堂郑成功绝不会被这几次败局所困!回岛这半年以来,我时刻都在回想你在南京说的话,不错!屡战屡胜确实使我骄盈疏忽了,我痛悔当日没有听甘辉与你的劝言。唉!南京一战,我痛失爱将,如同没了一支手臂,如今”他向她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握住她手,沉声道:“我绝不能失去另一支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