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莪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冰凉的地面上,她又开始睡睡醒醒,只是手中的瓷瓶一直紧握。果然再也听不到门外送饭女子的脚步声,慢慢的,她虽然一动不动,可是却发现自腹腔开始,那饥饿感渐渐增强后,开始转变为疼痛慢慢传遍全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感觉时缓时急,渐渐变成全身的抽痛。紧接着那一阵阵抽痛的间距越来越快,每一回的抽痛来时,都比上一次更加猛烈。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体内都绞做一团,像是要生生的将她绞碎。
这痛苦的滋味一寸寸得吞噬着她,她几乎已然无力张开双眼了,迷糊之中,好像看到额娘向她走来,听到她温柔的声音说“东莪,你实在比额娘勇敢的多”这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摇动,如同水中的倒影,细看时,却又变幻成阿玛的样貌。在那个大屋中,在喀喇城,他已无力开口之时,那双望定她的眼睛,有一滴泪自他眼角滴落,极慢的流淌下来他想和女儿说些什么?在那样的时刻,当他放下一切平生倚重的责任之时,他想对女儿说些什么呢?
真的要与他们这般相见么
就在这时,全身又忽然再一次抽搐起来,她紧紧咬牙,苦苦忍受,可这一次,这无法遏止的巨大疼痛,好似一刀刀朝她身上砍落的刀刃一般,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裂中。剧痛之下,她猛得伸出颤抖的手,将瓷瓶举到眼前,虽然目不可视,可她依然努力瞪大双眼,朝那个瓶子注视倘若喝下它,就不会痛苦了,只是瞬息间的事而已。
可是,与此同时,自她的胸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大地狠劲当年她的爷爷努尔哈赤也许便是凭借这股力量,才敢于以十数付盔甲对抗庞大的明朝、她的父亲多尔衮也许也是凭借这股力量,才毅然断决与人割地为王之念,大举入关,豪夺天下。而她,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即使穷途末路之时,她亦同样有这份力量不,她绝不放弃!
东莪于刹那间做出决定,并用尽全力将这瓶子扔出去,瓷瓶碰到墙壁,传来清脆的破碎声音,一片片小瓷片落在地上四散飞溅开来。
她绝不自尽!她选择最后一次与天命相争的权力!
与此同时,她忽然嘶声大叫道:“这条命倘若上天一定要,就来这样拿去。我我绝不甘心,这一次,就要和你赌这场天意,哪怕真的只能这般受尽痛苦而死,多尔衮的女儿,也绝不做畏缩寻死之人!”这声音几乎响彻云霄,在地牢中久久盘旋不息,回音阵阵。
然而时间渐渐流逝,终于,东莪渐觉自身最后的力气也开始抽离,此时此刻,甚至连那切肤般的疼痛都好似没有知觉了。她想尝试动一下身子,却再也无力动弹,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了。可是,在又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于昏沉之中,她发现自己还是醒了过来,在这黑暗里,她静静的躺着。这一次,她的眼前开始好似有人影晃动,并能听到不同的声音。她明白是自己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了,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已然接近了死亡。心中终于平静下来,倘若这是天意,与此情形之下,她只是接受,而并非是自己放弃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再自责,这样,她就能去见她的亲人了。
恍惚之间,她好似听到一丝响动,这声音如此熟悉,一会儿像是有人走下楼梯,一会儿又仿佛正在开启铁门。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失笑,原来自己还是在这般幻想着么?
就在这时,忽然,她觉得紧闭的眼睛外,一阵朦胧的亮光减弱了黑暗,紧接着便觉得有一只手在她颈部轻触,甚至听到有人在说:“幸好赶上了,她还没死,快把烛火移开不能照她。拿东西来给她蒙上,别伤了眼睛。”随即一阵黑色盖到她的眼前,过了片刻,她感到自己被轻轻抱起,然后开始移动。她甚至努力在数抱她这人的脚步声,终于数至七十,这人还没有停步,仍旧快速前行。
她在昏迷之前,确定自己离开了地牢,不论接下来,会去哪里!不论她还要遇到什么痛苦与磨难!她终于争得了新的生命,她在心中暗暗立下一个誓言,这才松懈一直全力提着的这口气,失去了知觉。
她从未如此安静,但这却与她以往的闲静有所不同。
这一回,她只觉心静如水,没有惶恐不安,没有惊慌失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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