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雨终于渐渐停息了下来。
我渐渐回过神,看向身边的承戟,他全身湿透,正凝神看我,见我望他,他道:“东儿,你看,天亮了。”
我慢慢回头,见到微微发亮的天际,染上了一层红晕,这晕色徐徐褪开,一轮红日自山巅的那头,显出它的点点边缘。
借着这遥遥微光,我低头看到身后破碎的瓷罐上尽是雨水,已被冲刷一空了。我向地上木然注视良久,目光移至脚边,阿克勃面目全非,满身是血一动不动。他的尸体旁落着一把硕大的大刀,刀上血迹斑斑,正是方才巴代掉在地上的那把。
我瞪着那把刀,只觉心如死灰。连这最后的,也已是我唯一能为阿玛做的事都无力完成,我还活在世上做什么?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猛地伏身捡刀在手,伸手便往自己颈中抚去。却忘记承戟就在我身边,他一直死死盯着我,见我伏身便忙抢上来,抓住刀柄喝道:“你在做什么?”
我沉声道:“你放手!”
他看我一会,忽然拉我到一边道:“你看这是哪里?”
我低头看去,却见脚下是一壁仿似如刀削过的高高断崖,断崖之下汹涌大江一望无尽。我想起这是香儿与额图晖失足之处,更觉心中剧痛,几乎要滴出血来。若不是遇见我,安巴大叔与额图晖又怎会丧命?若不是遇见我,香儿与她哥哥又怎能生离死别?
我注视崖下江水,泪水终于慢慢滑落下来。
却听承戟道:“若不是因为你,他们决不会死。”我低泣道:“正是,我是不祥的人,你由的我去吧。”
他不加理会只顾自说道:“我们兄妹虽然生活困苦,但情深意重,香儿更是伶俐可爱,虽跟着我过这么苦的日子,却也从无怨言。”他双目渐湿,又道:“那安巴爷孙若不是遇见你,也许也能过的平安喜乐!”
我心如刀绞,哭声渐响。
只听他又道:“但世间种种,总有前因方成后果可无论怎样,如今已有这么多人为你而死,你又怎么可以自了性命?”
我抬头看他,他道:“我要你记得!为了你,我陪上了一个亲妹妹。安巴爷孙既死,他们的命债也要由你来承担罢。这样你欠我三条人命,今生今世,只有我放手之时,你方能自行了断,否则”他一定一顿道:“你若再生此心,我唯有与你同死。”
他放开我手道:“也许我的性命你不会放在眼里。”他回身拾起那柄大刀递给我道:“你先杀了我,就没人拦你了。”
我向他望去,只见他脸上的血迹泥垢都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一双眼睛异样清亮,却又无比温暖。这目光如电,好似于这瞬间在我心上划过一道深痕。我与他对望许久,接过大刀看了一会,将它扔在地上。
他道:“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得快点离开才行,好在那场大雨,想必阻拦了他们一阵子,我们快走吧。”我微微点头,走至碎罐之旁,朝地上注视了一会,毅然转头与他一同朝山下而去。
一路上,果然遇有不少兵士,我们都往草丛石堆旁一躲,避了开去。再走一段,虽不再遇到兵士,可衣裳湿透,俩人都冻的牙齿打颤,我右手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但经雨水暴打,这时已肿涨起来,疼痛难当,我拼命忍耐,身子不由的微微发抖。
承戟看看我道:“这样不行,我看咱们还是回城里去,他们一定以为我们都逃远了。”
我点头应允,再随他一同折回城去,快至城下,却见前面一堆人围在城门下朝上指指戳戳,我尚不明所以,承戟忽然猛地拉住我,要我止步。我向他看一眼,却见他目光充满愤恨。
我回头张望,遥见城门之前立有一个长杆,杆上似有两人迎风而动。我心中一动,定睛看去,只觉脑中“嗡嗡”巨响。那被挂于长杆上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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