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开了水面，杨戬站在岸边大石上，望着一了无际的大海。

    一轮金日自东海海面缓缓升起，杨戬冷然望着爬上中天的太阳，看着灼灿的日光慢慢照亮了海面。

    可怕炙人的酷热已经消失了，天地间暖意融融，海风清凉拂面，人间大地重获生机。

    他伸手挡着日光，茫然伫立着。

    接下来要去哪里？

    如今已和玉帝决裂，玉帝接下来会如何对付他还不知道，在他尚未和玉帝正式休战以前，似乎哪里也去不了，又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所有人。

    匆闻一阵香风缭绕，他仰头，看见一人立于空霄之上。

    “杨戬，我乃文曲星君，奉玉帝旨意，下界请你上天宫，拜受仙箓。”

    “请我？”杨戬冷笑。“是捉我还是请我？”

    “当然是请，凭我一人之力，哪里拿得住你？”文曲星君笑道。“玉帝念在与你母亲的兄妹情分上，决定对你网开一面，不予追究，特意命我将你接回天界拜受仙箓。”

    杨戬暗暗冷笑，如果玉帝当真惦念兄妹情分，又怎么会如此辣手绝情地对付他们母子？等亲手杀了妹妹之后，这才假惺惺地说要放过他，还要接他上天宫拜受仙藤，谁知道他这个无情的舅舅在打什么算盘？

    “你去回覆玉帝，我不上天宫，也不领他的情。”杨戬跃下大石，迳自朝东大步行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从就不从，有什么敢与不敢？”杨戬神情冷傲，对文曲星君视若无睹。

    “杨戬，你不肯列入仙班，就有可能被打入妖界，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不认玉帝这个舅舅，他又能奈我何？我在人间逍遥自在，就算当个妖魔鬼怪，也比受玉帝管束来得强。你快走吧，别在这里啰嗦，烦人得很。”他低低念声咒，立即化成一道金光冲天而去，把文曲星君远远甩开。

    文曲星君暗叹口气，正因为杨戬本领不凡，习得了九转玄功和七十二般地煞变化，上天入地无碍，水不能溺，火不能焚，有降妖伏魔之能，倘若不能宣他上界，将他籍名仙箓，留在人间或许称霸为恶，将成祸患。

    可惜杨戬此时仇恨玉帝，不肯受箓，他只能无功而返，回天庭覆命了。

    杨戬远离了文曲星君后，驾云越过一座秀丽高山，远远便望见一座城池。

    市井上人语喧哗，大街小巷做买做卖，热闹非凡，如此生气勃勃的人间景象，他却在城池上空隐隐看见一股淡淡的妖气笼罩着。

    有妖物作祟？

    杨戬感觉有异，悄悄来到城中，混入人群里，找了家最热闹的酒肆吃喝一顿，顺便观察着妖气从何而来。

    “城西那座姓柳的宅子，听说昨晚也出事了。”

    “这可怎么得了？一连五个宅子都出事，算一算，至少死了近百人了！”

    杨戬竖起耳朵，边喝酒、边细听酒客的对话。

    “全都在一夜之间血肉尽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这种死法太可怕诡异，绝对是邪魔魍魉作祟啊！”“难道就任由邪魔妖物将咱们这座城里的人一个个吃光吗？”

    “到底是啥妖物作祟都下知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挨家挨户都在求神拜佛了，就不知道神佛保不保佑？”

    听到这里，杨戬缓缓起身，随地捡了两块小石头变成碎银，付了酒菜钱，在碎银变回小石头以前离开了酒楼，前往酒客们所说的城西柳宅。

    柳宅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敢靠近，杨戬走进宅子内，看见一家七口全都死了，村民也许是恐惧害怕，竟无人敢来替他们收尸。

    看着死者的死状，无一例外都是两眼深陷到底，全身干枯得只剩下一张薄皮包着骨，一堆堆的蜷缩在地上。

    杨戬一看就知道是吸食精血的妖怪作祟，不过这妖怪应该已经吃饱躲起来了，他在这座宅子里并没有发现明显聚集的妖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来跟这个吸血妖怪玩玩吧！

    打定主意后，他纵身跃上城门，隐身在城门顶，凝神等待着吸血妖怪现身。

    不出三日，杨戬就看见宛如蜘蛛丝般的妖气从城南荒郊一口井当中缓缓爬升，在半空凝聚栖留着，看样子似乎在挑选着猎物下手。

    隐身的杨戬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团妖气，等着它现出原形

    那团妖气匆地朝东滚去，落在一处大宅内。

    杨戬急忙纵身追去，看见那团妖气慢慢凝结，变成了一个黑衣男子，正准备走进宅院，他迅速念动咒语，伸指一挥，凭空立即卷起一阵激烈狂风，朝那黑衣男子袭去，那男子瞬间凌空飞起，然后坠落在宅院围墙之外。

    “是谁？！”那男子声音刺耳尖锐地大喊。

    杨戬见那妖面目黝黑狰狞，长着两根奇特的细长獠牙，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的法力，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妖怪。

    “你是何人？这等欺我！”男妖暴怒，掣起兵器就要还击。

    杨戬再度念咒，那阵狂风更加急遽怒吼翻滚着，卷飞了那男妖手中的兵器，疾风将他全身上下团团包围住，不论他如何用力想挣脱，都逃不出疾风的捆绑。

    “你是谁？为何坏我好事？”男妖震惊于杨戬的法力，拚命挣扎着。

    “反正你已经快死了，问我是谁也没有意义，我倒是比较想知道你是谁。”杨戬冷冷地伸指朝额前眉心上一抹，在他额前生着的第三只慧眼慢慢开启，朝那妖射出一道金光。

    那妖痛苦地嘶吼着，瞬间原形毕露。

    “原来是只黑蝎子。”杨戬挑眉浅笑，盯着倒在地上痉挛抽搐的黑蝎子。

    “求求你，不要毁掉我的百年道行！我会改过自新的，求你饶我一命！”黑蝎子惊恐不已，苦苦求饶。

    “你属异类，想修成正果就应该潜心修行，但你修炼不崇正道，只想利己，却不管他人生死，我若不毁掉你，留下你也是为害众生。”

    “求求你饶我一命，不要杀我！你可以将我打回原形，我愿重新修炼，求你别杀我！”黑蝎子仍在垂死挣扎。

    “听说你已经吃掉这个城里上百人了，我就算想饶你，只怕被你吃掉的人不肯答应。”杨戬走过去，掌心升起一股三昧真火，他翻过手掌，往黑蝎子上方轻轻一罩，那黑蝎子立即化为尘粉，消散于无形。“早日超生吧。”

    小妖收伏得太容易，让杨戬觉得还没开始好玩就结束了，未免感到有些无趣，也少了征服的快感。

    像黑蝎子这样为害人间的妖物肯定不少，也一定有比黑蝎子妖力更强大的妖怪作乱，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再去收几只妖怪来玩玩！

    他嘴角含着微笑，离开这座已被他净化的城池。

    “姐，为什么杨戬说我是排骨精？我看起来像妖精吗？”昼夕站在朝露面前转了个圈，杨戬对她说的话已困扰了她好几天。

    “排骨精？”朝露先是一呆，然后噗哧大笑。“他是在批评你的身材，不是说你像妖精的意思啦！”

    “我的身材怎么了？”她吃惊地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

    “说到这个，我到现在才发现呢！昼夕，你怎么好像一直都没长大呀！”朝露盯着她的胸部，讶异地低笑个不停。

    “我不是从小到大都这样的吗？哪里不对了？”她低头瞄着自己。

    “就是从小到大都一样没变才惨呢！”朝露摇头轻笑。“由此可见，杨戬是个正常的男人，第一眼就看重点，而且一眼就看到你的弱点了。”

    “到底什么意思呀？”昼夕转了转眼珠，紧张地问：“重点在哪里？什么又是弱点？”

    “这里呀！”朝露伸手在她胸前轻拍了拍，然后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真糟糕啊，昼夕，你的胸也太平了点，难怪杨戬要说你是排骨精了。”

    “我的胸？”昼夕惊讶地摸了摸自己没什么高低起伏的胸脯，她不知道胸部竟然是影响杨戬喜欢她的重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胸部有没有长大居然是她的弱点。

    “说也奇怪，昼夕，咱们两个是姐妹，我的身材就没有你这么糟。照理说，你都已经十八岁了，该看得出女人的胸、腰、臀线了，怎么到现在还是像个小孩似的没有长大？像你这样的身材，根本还不算女人，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女孩啊！杨戬若是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没办法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昼夕简直是晴天霹雳。

    “来，把衣服脱了。”朝露边说边解下外衫，只留一件贴身小肚兜。

    昼夕一边脱，一边盯着朝露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到她鼓胀浑圆的胸部，丰满得连肚兜都要包覆不住，还有她纤细瘦小的柳腰，仿佛一折就要断，再低头瞄一眼前胸贴后背的自己立即彻彻底底大受打击！

    她终于完全明白杨戬为什么要叫她排骨精了！她的身体真的不管怎么摸，都只摸得到硬硬的骨头，没有柔软丰盈的触感。

    “昼夕，不是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老是扎着两个双髻。你该把双髻放下来，这样起码会有点女人味嘛！”

    “把双髻放下来就好了吗？这个容易多了，一点儿也不难！”她抓到一线希望，马上把发髻解开来，用玉梳梳得光滑柔亮。朝露在她身前身后打量着，无奈地摇摇头。

    “看起来是比刚才好一点了，不过希望父王以后帮你招的驸马不会太在意你的身材。”

    “可是，我的驸马只认定杨戬一个人，我只想要他。”她无奈地垮着肩，双手轻覆在可怜的平胸上。

    “这样啊”朝露摇摇头，慢慢把自己的衣服穿回去。“难度似乎有点高，他说你是排骨精，我看你要让他喜欢你，怕要费上极大的功夫了。”

    昼夕缓缓抬起头，双眸缓缓一亮。

    “他只看到我的身材，并不够了解我，说不定我只是长得比较慢而已，我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这么坑谠他放弃，我应该要更努力地让杨戬知道我其实还有其他的优点才对！姐，我应该先让他知道我的好比较重要，对不对？”

    朝露愣了愣。她刚刚只是随口安慰，没想到昼夕却认真了。不过这才是昼夕的个性，她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伤心难过，总是乐观得不像话。

    “对是对，问题是，你要怎么让杨戬知道？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帮昼夕一件件穿回衣服。

    “有了！”昼夕开心地弹指。“去找大哥帮我打听他的行踪，知道他人在哪儿就可以去找他了！”

    “你要去找他？这不好吧！”朝露虽然不太反对，可也不太赞成。“他又不可能来找我，所以只好我去找他呀！”昼夕半跑半跳地往外走。

    “喂，你现在要去哪儿？”朝露紧张地追过去。

    “找大哥帮忙！”昼夕笑挽着朝露的手，拉着她一路奔往大殿。

    摩昂正在大殿听巡海夜叉禀报探查结果，见两个妹妹进殿，便挥手命巡海夜叉退开。

    “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哥，帮我一个忙，打探一下杨戬的消息好不好？”昼夕亲匿地扑向摩昂，轻摇他的手臂。

    “杨戬啊？”摩昂笑笑。“算你走运，刚才巡海夜叉才跟我提到他。”

    “真的吗？提到他什么？”昼夕惊喜地喊。

    “听说玉帝召唤他上天宫受仙箓，他却拒绝了。”

    “他为什么要拒绝？”昼夕和朝露同时惊问。

    “我想他心里应该相当怨恨玉帝杀了他的母亲吧，所以不肯听玉帝摆布，也不肯认玉帝这门亲戚。”摩昂淡淡笑道。

    “这人还真是心高气傲呢！”朝露耸耸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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