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一个眼色,急忙对那女生道歉。
女孩子抬起头来,温和地笑了笑,声音轻柔悦耳:“没事,不重。”
白玉堂忽然觉得这张尚算清秀的脸有几分眼熟。那个女孩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把头低了下去。
丁月华却把这个女生认了出来:“你你是夏紫菀,对不对?”
白玉堂想起来了,她就是上次捐吻时被他怒火波及到的那个女生。
“你——”
两个人的脸都通红。
丁月华也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故意地,对白玉堂说:“这是经济学院的夏紫菀,校学生会宣传部里的。这是白玉堂,你该认识他吧。”
夏紫菀脸更红,头埋得更低了。白玉堂鼻子里哼了两声,算是和她打过招呼。他自己也尴尬得要命。若是在平时,肯定借这机会大大方方地道歉。但是此刻丁月华在场,如果开口道歉,必定会落下笑柄,让自己以后没有安生日子。反复斟酌之下,他保持了沉默。
丁月华忽然想起:“七点半我有课呢。”
白玉堂立刻说:“那么我们快去结帐吧。”说着推着丁月华往收银台走去。
回过头,夏紫菀还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扭捏了一下,说:“那个对不起都很对不起”又赶紧推着丁月华走了。
夏紫菀呆站在那里,看着他洁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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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扶铃把购物袋提进厨房,打开冰箱往里面放东西,一边对站在旁边的叶朝枫说:“那个丁月华,是丁旭将军的千金?好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叶朝枫笑着没回答,他对丁月华没什么特别感觉,不过到底是将门女儿,肯定不会像表面上那么娇气烂漫就是了。
萧扶铃又说:“白玉堂这名字熟悉,是哪家的?”
“陷空岛五少。”
“原来是他啊。”萧扶铃想了起来“生得好俊俏啊。听说学的是画画,莫不家里没打算让他进公司?”
“这小子很精明,学什么都只不过是个幌子。”叶朝枫说“他现在又办画展又出画册的,风头不小,遇大事又很沉稳,不可小瞧了他。”
萧扶铃点点头,记下了“那展昭呢?”
叶朝枫愣了一下。
“就是那天在门口碰到的那个男孩子,很帅气,有些腼腆的那个。”萧扶玲说。
叶朝枫扫了她一眼:“他怎么了?”
萧扶铃察言观色,见他沉默,知道这展昭不一般“他同你关系不错吧?”
叶朝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扶铃说:“同你不是一类人呢,身上闻得到有阳光的气息。”
叶朝枫说:“衣服洗了晒晒,都有这味道。”
萧扶铃笑出来。
叶朝枫转移了话题:“皓兰已经把赵冠生藏东西的地方查出来了。”
“怎么查到的?”
叶朝枫笑了笑“她同赵子彬最近出双如对,还去赵冠生家里去了一趟,甚至当着赵冠生的面让赵子彬带她去实验室玩。赵冠生以为她是为了搜东西而来的,于是把藏东西的地方换了。他一动,我们另一方盯梢的人自然就知道东西藏在哪里了。”
萧扶铃惊叹“皓兰还真是能干!那东西在哪里?”
“只有个大概位置,就是老实验室三号楼里。”
“老实验室?两层楼,十间房,那么大点儿地方怎么就找不到?”
“赵冠生藏起了东西后就再没去看过。老陈的人跟踪他那么久都找不出蛛丝马迹。”
“要不要再叫皓兰去探探。”
叶朝枫冷冷扫了她一眼,很明显地不悦:“我不想皓兰涉险。而且,赵子彬也不是好糊弄的。他们现在交往得很顺利,将来若结婚都是可能的,赵子彬人不错,家世也算配得上我们。”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叶朝枫笑:“他是聪明人,他若愿意被蒙在鼓里,那样最好。”
萧扶铃还想问个明白,可是看到叶朝枫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聪明地闭上了嘴。这点基本的察言观色她是有的。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离眼前的这个人很远很远。肉体虽然在同一个空间,但灵魂却分隔在沟壑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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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一人跑到远远的化学学院后面的球场去打球。那里僻静,又因为老旧,去的人少。展昭喜欢那份安静。
有些事要独自一人去想想。现在人人都忙,比如考研,比如恋爱,比如找工作,比如联系出国,所以自己的事永远只有自己解决,你在别人生命里永远只是配角。
天色暗了下来,路上行人也愈加稀少,风刮得急,是要下雨了。铁丝网外的桂树给风吹得哗哗直响,若大的球场里,只有一个蓝色身影奔跑跳跃,孤单的球声回荡不下,仿佛自胸膛里发出的心跳。如果此时有人路过,必会立刻给这落寞寂寥的气氛感染,又见那矫健身影轻松跃起,如猫般优雅迷人。球准准入网,落地回声,无人喝彩。
雨先是试探似的落几滴,看球场上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再客气,倾盆而下,转瞬已经淋湿一切。展昭抹一把脸上的水,拍拍手上的球,对准篮板投过去。雨拉起的帘子已经让景物模糊一片,球没打准,反弹回去,落在球场的另一边,落地一弹,给一双手稳稳接住。
叶朝枫没有打伞,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水自头发上流下来,从他英俊的脸上流下来。他走到展昭面前“一个人?我陪你打好吗?”
展昭没搭理他,远远站一边。
叶朝枫没再追问,顾自熟练地运起球,往篮板跑去。他身形高大修长,奔跑起来别有一番力量之美,身手又十分灵敏,姿势优雅得似乎每个瞬间都适合按下快门。就是有些人,天生资质优异,仿佛是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而定做的一般。
待到篮下,轻松起跳,把球往篮里扣去。可是手只伸到一半,另一手凭空出现,敏捷地把球夺了过去。展昭落地后一秒也没耽搁,迅速转向对面篮板奔去。叶朝枫也只是微微一惊,立刻笑了,马上跟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已似白色面筋,人都躲进屋子里,只有一个约会女友的男生站在球场边苦苦等候佳人。他回过头去,越过茂密的栀子树和桂树的枝叶,看到里面一蓝一灰两个年轻人正冒着雨打着球。技术精湛,旗鼓相当,小小练习赛居然也能打得如此精彩。
一番争夺下来,叶朝枫后起而占了上风,生生截了展昭好几个球,全部进篮。两人暂时停下来,大口喘气,有点意犹未尽。
展昭弯着嘴角甩甩头发上的水,然后又恢复一脸平静,隔着雨帘望过去,问:“还打吗?”
叶朝枫也是浑身湿透,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抓住展昭的手臂。展昭浑身一震时,他又已经放开了手。“你身上这么凉,还是回去吧。”
展昭默默照着他说的去做。
111的灯是黑的,很显然没有人。叶朝枫问:“你带了钥匙吗?”
展昭老实地摇摇头。
叶朝枫说:“来,到我那里换衣服,不然你会感冒的。”
展昭想了想,还是跟去了。
叶朝枫的宿舍依旧简朴整洁,有淡淡香水味,是皓兰留下的。还有一大堆书本资料和学生的试卷,备课本上“叶朝枫”三个大字遒劲潇洒,力透纸背。学生都管他叫叶老师,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是辽国人。但他只是这里的过客,一如冬天南下的雁,养精蓄锐一番,会拍拍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远。
叶朝枫自浴室出来的时候,展昭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窗前。外面的雨依旧铺天盖地的下,声音大到说话声都听不清晰。
叶朝枫拿玻璃杯子泡了茶。茶是铁观音,因为雨季有点变味。想起半年前,这个房间里还时常充斥着众人欢声笑语,如今都已经消匿在墙壁里,化做一段宁静的岁月。
叶朝枫忽然自己笑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展昭淡淡道:“想到什么说什么好了。”
叶朝枫放下茶杯,说:“她叫萧扶铃。”
展昭哦了一声。
叶朝枫只得继续说:“我们十多岁的时候认识的。两家是世交,于是一早就给我们定了亲。我大学毕业后,就举行了订婚议事。”
展昭居然认真听着,问:“你喜欢她吗?”
叶朝枫说:“不讨厌。”
展昭点点头:“那已经足够。”
他的意思叶朝枫明白,对于这样的政策婚姻,彼此不讨厌,已经足够适合结婚了。
天下那么多夫妻,有多少是因为爱而结合的?爱情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一回事。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不该再幻想爱情,所以我们知道十多岁的孩子会一起殉情,而没看哪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与人私奔。
展昭把茶喝完了,放下杯子,说:“雨小了,我回去了。”
叶朝枫看着他眼底的落寞,一下捏紧了手里的杯子。那颗应该已经被训练得坚忍不拔的心,应该已经能不论什么情况都能保持平静镇定的心突然疼痛起来。
他拉住展昭的手,然后站起来,将他拉进怀里。展昭的身体僵硬着,消极地反抗着这个亲密动作。
叶朝枫叹了口气,低下头,吻他的唇。
展昭把脸别开,然后挣开叶朝枫的手:“够了。”
在我们还没有狂热地爱上,在我们的肉体还没有熟悉彼此,在我们的灵魂还没有交融。现在打住正好来得及。
叶朝枫笑:“我似乎活脱脱像个玩弄别人感情的花花公子。”
展昭回头说:“朝枫,你人很好,真的。只是有时候,我们俩都有点糊涂了。”
人们常用来解释自己放纵的理由:一时糊涂。
叶朝枫笑了,他松开了手。
“最后求你帮个忙行吗?”
展昭看了他片刻,说:“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明天要搬实验室,想请你帮个忙。”
只是这事。
展昭轻笑:“没问题那我我先走了。”
叶朝枫没有挽留。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从下到结束,那么短暂。而他,也不过就在自己身边停留了一场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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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展昭上午没课,一早就到实验楼去找叶朝枫。陈旧的楼房里人来人往,手里拿着,肩上抬着各种各样的器皿。学院到底吝啬,这个时候都不肯出人工,叫实验员自己动手。一些老师于是把学生叫来,充当免费劳力。
不少人在抱怨:“怎么突然说要搬?弄得人仰马翻。”
“得啦,新地方比这里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是时间那么紧,我根本来不及收拾嘛。”
展昭一路躲躲让让,好不容易才走到叶朝枫的实验室。叶朝枫正在埋头整理东西,一些文件和装着化学品的罐子已经放在了箱子里。
“你拿文件吧。这些瓶瓶罐罐的让我来。这是外面那辆白色平治的钥匙,放后备箱里就行了。”显然叶朝枫并不想和人挤学校那辆破烂的公车。
展昭点点头,抱起厚厚一摞文件袋。叶朝枫也小心翼翼地碰起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器皿,叮嘱说:“我先把这东西拿去新实验室,你只用拿文件,记住了。”
展昭笑,觉得这人罗嗦起来也够戗。
叶朝枫的文件非常多,展昭来回跑得一身汗,才把车后备箱装满。他苦笑,直起腰喘气。
有人递了一张手绢过来。叶朝枫已经回来了,一脸怜惜地看着他:“真是辛苦你了。丁月华知道我抓你来做壮丁,不知道要怎么怨恨我。”
展昭的脸红红的,也不知是运动还是羞涩。“怎么会?关月华什么事?”
叶朝枫摸出烟盒,看到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烟。展昭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
叶朝枫有些吃惊:“你也抽上了?”
展昭笑笑:“是男人就没有不抽烟的,只有想抽和不想抽的区别。”
叶朝枫摸出一个银色打火机,点上烟,再把打火机丢到展昭手里。坚实小巧的打火机,机身上刻有一只鹰。展昭多把玩了片刻。
这时忽然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展昭惊讶地望过去,一个发福秃顶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脸涨成紫红色,双目突出,指着正在搬东西的学生气得发抖。
学生怯生生地说:“赵老师,徐老师叫我们来帮着搬东西。”
旁边一个老师一把拉住中年男人:“老赵,你别急,这都是来帮忙搬家的学生。”
“搬家?搬什么家?谁说要搬家?”赵冠生大喊大叫。
那个老师苦笑:“大家都是今天一大早才接到的通知,说要搬到学院楼七楼上去。怎么,你不知道?”
赵冠生大吼大叫:“我当然不知道!”
展昭皱眉,转过身想去询问叶朝枫,却发现身边空空,叶朝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
赵冠生眼里绽放出凶狠的光芒,一把推开那个老师,拔腿往房子里面冲。恰好有一个女孩子抱着一个玻璃器皿出来,堵住他的道路。他竟然一把将那女孩子拨到一边。女孩子没站稳,手里的瓶子掉落到地上,哐啷一声碎成片,里面的液体泼洒出来,冒出浓烈的白烟。
女生吓得尖叫,其余老师大喊:“老赵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赵冠生却置若罔闻冲了进去。展昭突然有不好的直觉,情不自禁跟着跑过去。这时老师和学生已经涌到门口,围住那个女生。又有人叫大家散开,这药挥发什么的。展昭挤了一下就被老师大呼小叫地拉了开去。
这个情况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大家一下子都有点慌乱。学生们也愣住,老师们交头接耳:“这老赵是不是魇住了,发什么疯呢?”
“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实验室里的吧?”
“我几个学生都在上面,别碰到他就好。”
“他不会是背着我们炼了什么药吧?”
房子里忽然传来惊呼声,随即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外面的人全都冻结住了。
房子里面传出女孩子惊慌的哭喊声,还有个男子冷静的声音:“东西都放下,侧门!男生让女生先!”
那是叶朝枫的声音。展昭心微微放下,却又立刻提了上去。叶朝枫此刻正在屋子里面。
他只耽误了两秒,然后立刻奔到实验楼侧门。门虽然只是一扇单薄的木门,但是是从里面锁着的,可以听到里面有女孩子声嘶力竭地喊着“打不开!”他绕到最近的一扇窗户下,拣起一块石头砸碎了玻璃,冲里面的女生喊:“都后退,我把门撞开。”
女孩子们都吓得六神无主,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味地挤在门口叫喊捶打。
幸好又有老师和男生赶了过来,帮着喊话。女生们将信将疑地后退了几步。一个牛高马大的男生试了几次,轰地一声把门撞开了。
惊慌失措的女生们蜂涌出来。展昭好不容易找到空隙,钻了进去。
屋子里面已经弥漫满了烟雾。老旧的实验室没有安装烟感探测器和水喷洒,有机化合物燃烧产生的浓烟四下蒸腾,让里面成了桑拿室。
展昭依稀听到一处穿来叶朝枫的声音,弓着腰摸索过去。
叶朝枫正扶着一个受伤的男生往外走,看到展昭出现,气得叹了一声:“你进来做什么?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大爆炸!”
展昭说:“我人都进来了,你教训的话等着出去后再说。”
话音刚落,身后屋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点然了,发出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像过年点燃的大炮仗。猛烈腾升起的舌头俨然已经舔上了实验室的天花板。
叶朝枫身后还跟着一个胆小不敢乱跑的女生,一见这阵势,吓得开始哭爹喊娘。展昭见往门口跑已经不大可能,便嘱咐女生趴下,和叶朝枫一起用凳子去砸窗户。窗户是有铁栏杆的,但是已经锈迹斑斑,板凳砸过去,铁条逐根蹦脱开来。
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看到里面的人在砸窗户,立刻有人过来帮忙。
叶朝枫同展昭把那个受伤的男生抗起来,外面的人将他拉了出去。
刚松了半口气,身后那已经变得像个炼狱的实验室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发自内心的咆哮。热浪过去,天花板上落下木屑粉尘。
叶朝枫咳了一声,说:“是乙醚,大试剂瓶没搬走,给点燃了。快,我记得不止一瓶!”
展昭也不再顾及男女大防,拉过最后一个女生,托向窗口。
木制天花板就在这时决定退休。哗啦啦一阵灰石就那么崩塌了下来。
展昭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灰色身影。
叶朝枫的伤并不严重,崩塌飞溅起来的一块木板砸中了他的头,气浪冲击之下,跌倒在地上。展朝扶他起来的时候,血正流了出来,沿着脸颊趟到下巴,再滴在衣服上。
屋子里热得要命,到处都是有毒的烟,叶朝枫摇了摇晕旋的脑袋,看到展昭,忽然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收好。很重要的”
展昭看着他脸上的血,只觉得触目惊心,不和他废话,扶他出去。
就在叶朝枫刚要伸手抓窗棂的时候,展昭感觉到了头上的异样。松动的木板顶棚发出嘎吱的声音,像张开翅膀的大鸟一样扑了下来。
他最后的记忆里是叶朝枫被自己给压在身下,肩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大脑好像也受到了撞击。
失去意识之时,仿佛听到消防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