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望时

    很多很多时候，我们感受不到爱，虽然每天都被爱包围着；可是当这些没有被意识到的爱如果在突然间离你而去的时候，你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痛，那是由于自己的粗心带给你的内伤，一种无法言说，无法愈合的伤。

    倩是典型的幸福女孩，大学毕业后来到一家报社，每天除了采访组稿之外，听听歌，写点自己喜欢的文字，生活平淡但很满足。每天听着父母说要早点找个男朋友之类的唠叨让她极度反感，索性搬出来租了个单身公寓住。倩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让他们的唠叨见鬼去吧！年轻人要有自己的生活，哪能天天象被人监视一样地生活在父母的眼皮底下，那样岂不郁闷死！

    就这样，倩每天在租来的小屋子里照例地读书写字，或是出去玩儿至深夜，过着无拘无束，无牵无挂的快乐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妈妈需要她的关心照顾，因为他们的身体一直是那样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有一点衰老的迹象。退休在家，不做其他的事儿的时候，心思便全在倩的身上。而这正是倩最为不喜欢的地方。出来后，她苛守着管好自己便是对父母负责的原则，不想让他们多操心，也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关心父母。当然了，即便这样也逃不掉妈妈爸爸的“监督检查”每到周末都要来巡视，还要象小时工一样帮她收拾屋子和堆得满地的书籍和杂志。

    直到有一天，当爸爸敲开了她的小屋，说妈妈现在病中，你还是搬回家来住吧。她从爸爸的严肃里读出了什么，一般的病爸爸是不会来找她的，难道妈妈爸爸禁不起她一再的追问，眼中默默地溢满了泪水，爸爸是从来不会哭的！这泪进一步地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眼前一黑，半天才缓过神来。那种即将失去一个最亲爱的人的感觉深深地攫住了她，她的心如被撕裂了一般，一种流血的隐痛，无法言说的内伤。

    倩真的不知该怎样接受这样的现实，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自责、悔恨、内疚，所有的感情夹杂在一起，她终于明白妈妈那无时不刻地关怀是为了什么妈妈早知道自己的病，但是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而平时的唠叨中，字字句句都沾满了爱，那是一种无望的爱，一种即将失去的爱，一种对自己任性包容的爱倩忽然明白，有一种爱叫宽容。虽然她没有和妈妈吵过嘴，但她的任性已足够让妈妈黯然，让妈妈心碎，可是妈妈每天仍表现得那样乐观，那样慈爱。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哭着扑到爸爸怀里。“你妈妈不让我说，怕影响你的情绪。”在父母的眼里，无论什么时候倩都是个孩子。这也是一种爱，一种让孩子们无法理解的爱。

    倩退掉了公寓，将大包小包的东西连同自己一起又“端”回了家，进门时还轻描淡写的说，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太寂寞了。妈妈眼里的欣喜是倩一下子便捕捉到了的，并注意到了母亲的消瘦。倩满心的酸楚，她使劲地眨了眨眼，将泪吞了下去，仍象往常一样大声地嚷嚷“妈，我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妈妈急着去准备了，倩赶忙扔下东西，一头扎进卫生间，去洗那憋了满眼的泪。

    倩来到厨房，轻轻地站在妈妈的身后，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妈妈所为她所做的一切。现在母亲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象刻刀一样在她的心中镌刻着永恒。她仿佛一下子上大了许多，确切地说，是成熟了许多。她能够体察到妈妈那乐观背后的虚弱和哀伤，她忙说“妈，我自己来”

    倩现在每天除了工作，总是忙着回到家里去陪着妈妈，她想做妈妈眼中的乖女儿，想留给妈妈最后的安慰。特别是在当妈妈无端地注视她的时候，她总是装作很快乐，虽然她的心在流泪，在流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母亲深沉之爱的一种回馈，她将在这无望的时刻给母亲看得见摸得着的有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