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那阴晦潮湿的小屋,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我屏住气,走了进去。
父亲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下面垫一席棉被与衣服;脏兮兮的,已经被尿湿了。
我抬眼一望,一张熟悉的面孔展现在我的面前。父亲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并未呼喊一声。一个在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下的人是多么想见一面自己的亲人啊!而父亲不同了,超乎想象。不过那惊恐与失落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点慰藉与安详;毕竟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我亲切地呼唤:“爸爸,爸爸!”父亲哼了一声,显得衰退无力。我关切地问他的病因或者是谁加害的?父亲一声不吭。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打量着。我诧异:难道父亲不认识我?我的心一下子惊惶起来。这就是父亲的命吗?悲痛、酸楚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头。
列车里,对面几个人正玩着扑克。瞧他们那开心劲,压倒了火车的轰鸣声。侧边几对男女,一边打情骂俏一边啃着苹果。莫名,渺渺茫茫中,我遥望窗外。那一幢幢小农家屋顶冒出的青烟在层层暮霭中显得格外温柔亲切!因为这就是家的味道。我没有哭,因为我是坚强的男儿。逃避与颓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我迷茫的眼中早已湿润。忧叹:父亲若是走了,家的大梁我得一人扛起,多久多沉?只有坎坷岁月知道。父亲若是长期瘫痪在床;我难,母亲更苦!我不敢想下去。但愿是小病,无论如何也要治愈!
我带着疑惑与猜测,也想着办法与策略,忍着鹿鹿饥肠下了火车。我在寒风中瑟缩,这鬼天气真可恶!这时候我却怕回家。我怕,怕眼前的结局:十二天的假期,一个残忍又幼稚的事实。我不得在汽车中继续颠簸劳顿。
夜沉了,人家炊烟袅袅鸡犬归圈,人声喧哗!沸沸扬扬谈论父亲的“热心人”也陆续回家了。我的家凄凄凉凉的,冷漠把它占据,让人不敢靠近,它太冰太凉了。妹妹见我,叫了声“哥”眼泪就齐刷刷地流了下来。此刻我的眼睛也红了,差点哭了出来。
我吃力地扶起父亲,他全身发抖,不时一个激灵。是寒风中的呐喊?是对世间的憎恨?还是对命运的悲叹?父亲直呻吟:睡得太久,各关节骨已坏死,肌肉组织也不受神经控制了。父亲两腿上的肉十分苍白僵硬,如冰冻过的。病魔已侵入父亲的骨髓了。可直到父亲去逝,我也未找到父亲的病因。我愧对父亲,不孝啊!无能!我对不起父亲,在他面前我连眼泪也流不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虽然懦弱,但却是让人尊敬的!她很坚强,无论怎样,她心中还有我这个囫囫囵囵的儿子。所以母亲义无反顾地为父亲喂饭,换尿片,洗秽衣。即使在旁人眼里是做得那么差劲,但作为我的母亲,带着残疾,也已经尽力了;比儿子做得好多了。
我叫妹妹打来一盆冷水,这真是太委屈父亲了。条件所限啊!十天时间里,有几天在家,我却一次也没有喂过父亲的饭,而是给他喂水果。妹妹经常不走近父亲身边,好吃懒做的她见父亲倒了,便像脱僵的野马在外厮混。别人送给父亲补身子的营养品她偷吃,唉!父亲啊父亲!你有这样的儿女,是你哪辈子造的孽?你当初为何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女?不为他们努力挣钱?“吃喝嫖赌不顾家!”母亲常这样数落父亲。
现在我只能自责,不能抚平父亲弥留那刻心中无限的伤悲与怨恨。安定自己的良知?我彷徨,在万泪俱下的悔恨与理所当然的平静中徘徊,寻找灵魂的寄托。
母亲用笨拙的姿势用力拭擦父亲干枯冰凉的身子,然后煞费周折的为他穿上了衣服。后来我把父亲睡的地方铺了一层稻草,以防被尿浸湿。可悲的是我与母亲无力将父亲抬上床。这个时刻,外人则像避瘟神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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