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出足裂。呻吟、抱怨。疯狂、自大。恨!气!
——羽崖夫难道有什么妙计?
几十号人坚持着这疑问式的希望曙光必会降临,于是战得更猛了,却伤得更厉了。最后被重伤震出场外的是东城项剑。他被张、钱、孙、李四人合聚的“龙合掌”击飞出去的。
四大天王虽胜犹败:不但衣服褴褛不堪,而且全身上下都冒着血泡;披头散发地伫立在贵妃殿的中央,狼狈!可他们却不觉得。听着周围的呻吟声与喘气声,心中好是浮狂。
“东城老匹夫,现在明白了吧?就我们兄弟四人就够折煞你们的。要是总舵十大高手都来了,我看今天这华清池旁,蝼蚁飞鸟也休想活下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乖乖地从了吧!”李天王道。
“对啊,从了吧。我们又不是白取你的店。十万两白银够你们这群人下辈子过活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孙天王也附和道。
“那我用十万两白银买你们四个的人头可以吗?”羽崖夫突然说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来。
四大天王骇然,怎么遗忘了一个没有出手的高手呢?四人额头一下子积起了一排密密的汗珠。但钱天王还是底气十足地嚷道:“就你?还唬不到我!”
羽崖夫用那杀人的紧逼的眼神死死地盯住钱天王。钱天王慢慢地支撑不住了,全身开始发抖,而且越来越厉害,刹那间他就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顿时在场所有的人都面容失色了:这是哪门子功夫呀?
张、孙、李三位天王这时已乱了方寸,大声喝斥道:“哼!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救不出东城炯的。”
“然救不出,那还是把你们几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灭了好点!”
张、孙、李三位天王无语:那只有跟他拼了!
飞刀、流星、锤风驰电掣地飞向了羽崖夫。
耀眼、更剌眼!杀气、血气、霸气交错。绿光乍现,罡风四起,衣袂翻飞。好快,张、孙、李三天王的咽喉上已被抹了一条红线,他们呼呼倒地,刚才昂首挺胸的姿态已灰飞烟灭了。
叮叮呛呛!飞刀、流星、锤散落在羽崖夫的脚踝边。
绿剑归鞘,灿然一笑。
六、步九段
“崖夫,你杀了他们,怎么救炯儿呀?”疲惫的东项剑焦急地问道。
“不杀他们,同样救不了少主!”羽崖夫煞有介事地回答。
一时东城项剑陷入了愤怒与无奈中,连声唉叹着。
“嗑嗑嗑”!远方传来了快马的声音。众人顿时屏气凝神:难道江南八怪的十大高手来了?突然马蹄声戛然而止。“轰隆”几声,一个人从殿外腾落了下来。
剑、刀、枪瞬间向天:敌人来了!
“庄主,我已调虎离山,救出了少主。他现在已回到了剑门阁。我们马上走吧;否则江南八怪的高手来了就麻烦了。”一个人俯在地说道。
是步九段?昔日的步九段?已贬职的步九段不是已不问庄事好几月了吗?这是真的?
金歌揉揉眼,确定是真的,大叫道:“好啊,太好啦!有步总管帮忙!”
“好什么?”东城项剑突然吼道“眼看东城山庄马上快被人逼垮了,还人闭他的关,一副不问世事的清高!现在又出来做好人,苍天是不是开错了玩笑?”
“庄主!我知道我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我现在才幡然醒悟。我这样做并不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是东城山庄的人。”
“永远是东城山庄的人?哈哈哈!现在东城山庄已不需要你这种人了,你不用再回去了!我们走!”东城项剑一拂袖,大步走出殿外。
“庄主!庄主!不能逐出步总管啊,不能”金歌追了出去。
步九段一手折断了那根本不需要的拐杖,仆在地上痛泣着命运,吒泣着自己。
“你有才,为何死拘一个理。找一个看得起你的主子吧!别浪费了建功立业的大好前程。”羽崖夫走近拍了拍步九段的肩膀,惺惺地走了。
英雄不怕无用武之地!再见步九段时,已是两年后的事了。
七、鸿门宴
燕子楼,东城山庄在剑门关内的分店,也是最大最宏伟的一家店。
作为十八掌柜之首的骆宾阳今天却十分苦恼。因为他要办一场歌舞表演,这演员必须是燕子楼的伙计。东城山庄庄主东城项剑日落之时要宴请羽崖夫。骆宾阳既要安排人精心炮制出一桌美味佳肴来,又要督促部份伙计练舞,真够呛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抑扬顿挫,婉转悠扬;却出自一群涂脂抹粉的男人的口中。他们身穿蓝长袍,脚踩碎花小步。飞舞水袖飘逸,顾盼生辉自如;姿态婀娜美丽。一桌人个个笑得前仆后仰。
“崖夫兄,没见过男人唱戏跳舞吧?”东城炯问道。
“当然!想不到男人还这么温婉轻佻啊!”“只要大伙高兴,以后还有更多奇异的节目上演呢。”一旁的掌柜骆宾阳一边斟酒一边谄媚道。
“骆掌柜啊,看不出你还有两手啊!”东城项剑夸奖道。
“过奖!全靠庄主提携教导。羽谋士这次可立了大功;一眼盯死一个天王,一剑割破三要喉,属下景仰万分,来,大伙都敬羽谋士一杯!”骆宾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一招手,优雅舞蹈就停了下来。
一杯一杯,夜光杯里的浏阳酒一次一次被喝干部,又一次一次被倒满,先是一众伙计一蜂而上,而后才是东城项剑、东城炯及一桌谋士与羽崖夫撞杯。海量的羽崖夫豪爽地一杯一杯干尽,还兴高采烈地大声笑道:“难得这么尽情欢畅,咱们痛快地喝吧!”
“好!喝过一醉方休!”
突然“哇”地一声,羽崖夫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的食物狂吐出来,一泻千里。在场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唷喝的唷喝,取钵的取钵,还有的四处乱窜。
羽崖夫一直狂呕不止,吐了半个时辰直至不省人事,脏秽物足足有一大脸盆,整个大堂里臭气冲天。
“金歌你马上派人将羽崖夫送回去,并通知名医尚仲行。千万不能出事!”东城炯吩咐道。
“是!”金歌随即命令了几名强壮的卫士将醉得一塌糊涂的羽崖夫抬了出去。他从侧门走出,东城炯跑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金歌便跨一匹快马向东疾驶而去。
东城项剑走到东城炯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野马狂飙,日夜千里,飞奔如电。但无缰绳套之就无法驾驭,无法驾驭就无法为之所用!”东城项剑向东城炯讲道。
“孩儿明白。”
“崖夫,你终于醒了!”
羽崖夫醒来后,还未睁开朦胧的眼就听到了这句充满温情与关怀的话语。
东城项剑早已守候在羽崖夫的床前。
羽崖夫望望东城项剑,又望望名医尚仲行,满腹疑惑“庄主,这是怎么了?”
东城项剑道:“在燕子楼豪饮后,让你沉睡了三天。幸好请来了名医尚郎中,你才能这么快醒来。”
羽崖夫听完,面容无痕,心中却被激起了一片感激的涟漪。
“不过——”尚仲行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羽崖夫诧异。
“你的脉象絮乱,像是体内有毒气在运转。所以要治愈还要些时日”
“不!不!不!”羽崖夫暴躁地吼道。他难以置信:仅仅一次贪杯就贪出了一个怪病?一激动,羽崖夫的脑袋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澎湃快爆炸。羽崖夫大声叫了起来,接着又昏了过去。
从此每隔一月,这种怪病都会发作,让羽崖夫痛不欲生,幸好每次都有名医尚仲行来诊治。在东城项剑的要求下,尚仲行研制了一种镇痛的药丸。每次羽崖夫病一发作,东城项剑就把药丸送过去。逐渐,羽崖夫产生了神经麻痹的感觉,变得喜怒无常。
八、 金歌倒戈
步九段离开东城山庄后在铁望梅的极力拉拢下而加入了江湖阁任副总管一职。他与铁望梅并肩作战,很快中原很多客栈酒厮被江湖阁吞并了,连江南八怪也不能幸免。
羽崖夫在关键时刻顶上了东城山庄总管一职,顽强抵抗,但他不能力挽狂澜,而是一次次地败北,一次次地损兵折将。羽崖夫除了血腥地报复外再也想不出任何高明的法子了。
“榆林告急!羽总管。”卫士凌寒冰慌张地闯了进来。
羽崖夫一副愁容,负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许久才问道:“金掌柜到底欠了江湖阁多少赌债?伤了对方多少人?”
“羽总管,金掌柜自两年前因嗜赌成性便与江湖阁的人达成了以店抵债的协议。这次金掌柜不但把店赔了进去,还自己的妻女抵给了江湖阁旗下的妓院。因江湖阁的人来收店,金掌柜一时不甘心,遂派人打残了江湖阁前来接手店铺的人”
“够了!”羽崖夫大声喝斥“你派一队精干人马突袭榆林店的敌人,并随时通知我情况。另外马上通知金歌快马加鞭,潜入榆林分店将金门庆这个大混蛋绑回来治罪!”
“遵命!”战战兢兢的凌寒冰夺门而去。
羽崖夫抓起绿剑,刷刷地舞了起来。剪花梳柳、峰回路转、天地乾坤,直到挥出最后一式“火舞黄沙”方停下来。他横端睹剑,剑面闪烁着绿幽幽的光,整个剑身还轻微地颤动着,发出低呜的轰鸣声。羽崖夫双指夹住剑脊,从剑柄滑到剑尖,只感到两指间冰凉沁骨。
“好剑!”
“哎哟!”羽崖夫摩挲完剑后,正要坐下来砌壶茶喝,脑袋里又蹦蹦地疼痛起来。
羽崖夫赶紧从怀里找出一粒药丸吃下,躺在太师椅上休息到正晌午方从疼痛中缓解过来。羽崖夫望望窗外,阳光明媚,百花争妍,花香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嗅觉。
突然一个白影闪过,带起一阵凉风;羽崖壁夫定睛一看,是一只住鸽。他大手一挥,抓住信鸽,摘下纸卷一看;“羽总管,大势不妙!金歌叛变了!他不但没有提拿金门庆,还与江湖阁的杀手一道对付我们。我们的弟兄已所剩无几了,请速增援!寒冰字。”
肜云四合、月未落乌已啼。榆林城头,东城山庄店一片残垣败壁。狼藉不堪的旮旯里,刀上沾着的血还未干,矛的刃有的已卷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堆里,还有碟碗桌椅的碎片。死寂沉沉,唯透着一股恐怖的血腥气息。
羽崖夫一人骑着汗血宝马以犀利雷电之速策奔至此,看到的就是这悲戚的情景。羽崖壁夫眼眶血红,喘着粗气,从马上跌了下来。
“羽崖夫!”
羽崖夫蓦然回头,废墟中站着两个人——金歌呲牙裂嘴横剑架在已奄奄一息的凌寒冰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道:“天下第一的剑客羽崖夫你听着:要不是你,步总管不会离开东城山庄,东城山庄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大势已去,你就自得了断吧!”
羽崖夫的目光变得愈来愈怨毒,冷讽道:“怪不得东城山庄会节节败退,都是因为你!今天我就要替庄主清理门户!”他亮出了绿剑。剑影幢幢,让人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然而金歌却是如此的镇定“羽崖夫啊你别得意得太早!虽然你武功在我之上,但你却是一个中毒很深的人。只要毒一发作,你就是案上的鱼任人刀殂了。”
“你知道我中毒?我怎么不知道?“羽崖夫大脑里顿时恍惚起来。
“你若知道了,还会为东城山庄效力吗?东城项剑不控制你,你会彻底地听他横指颐使的命令么?所以无论你的剑术造诣有多高,在老狐狸面前,你充其量是一只跑得很快的兔子罢了。”说着说着,金歌愈发开心,连眉毛都挤在了一块儿。
“找死!”
“死?没看到我剑下的命吗?”
看着凌寒冰气若游丝,半瞌双眼;羽崖夫毫不犹豫地挥出了他这一生中最猛烈利害的一剑:火舞黄沙!
满天的剑影,如行云流水,掀起尘土遮月。余晖正尽,一声惨叫,绿光一敛,风起云涌,惊得满枝头麻雀喳喳地飞离;城头的老槐树下散落了一地豆蔻。在羽崖夫面前,两具尸体已被拦腰斩成两段了。羽崖夫一手提着剑,眸子里透着寒冰冰的光。剑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流。
“啊!”羽崖夫半跪在地,怒吼起来。发泄?唉叹?
羽崖夫愤怒了。然而在被人算计与利用的耻辱中,羽崖夫却选择了沉默,过着忍辱负重的日子。
九、 尾声
“每一次袭击,我都派出了能用的高手出去迎战,可每一次都是有去无回。卫士、谋士、门客们都一去不复返了。”羽崖夫扶着叹月栏那汉白玉栏杆仰天长叹。
“羽总管,昨天夜里浏阳分店被江湖阁控制了。庄主很急,你看?”一向忠心耿耿的楚重飞焦急地问。
“能用的兵都用了。现在唯一能用的也就你我二人了。你看着办吧。”羽崖夫无奈地说。
楚重飞神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跪了下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放在桌上“羽总管,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恐怕以后再也不能为你效力了。有时候失误的代价是无可挽回的。既然选择就得承受。这是我从庄主书房中盗来的药丸。我不在你身边,请保重,不要让血流得毫无价值。”言毕,楚重飞一起身向楼下奔去。
羽崖夫没有动,一点也没。他只听见了楚重飞急促下楼的“咚咚”声。他眺望着远方,刀光剑影在挣扎,万马奔腾舞黄沙;还有楚重飞挥剑的潇洒,冲锋的勇猛,以至倒下那苍白的面孔。
羽崖夫瞧了瞧桌上的青花瓷瓶,大声地笑了起来。生命何贵?精忠为主吗?战死沙场啊!羽崖夫扪心自问。
四面楚歌:剑门关已被江湖阁重兵封死。半坡上的大佛殿已被死气所包围。东城项剑与东城炯二人正从高悬的“东城山庄”匾额下走了出来。二人面无表情,一次次失守已把他们折磨得麻木了。
“快!东城父子出来了。”大佛殿外江湖阁的杀手们大叫了起来。
弓箭已在弦上并瞄准了目标。
东城父子停了下来,丢掉了手中的剑。
“你们阁主吕大先生来了吗?我有话想跟他说。”东城项剑问道。
“没有来!有屁快放,别磨蹭时间。”
东城项剑苦笑道:“昔日霸业,苦心经营几十载,最后还是逃脱不了三国刘备那样的宿命。”说着他看着东城炯又道:“炯儿,你能逃就尽量逃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回蜀中。”
“爹!”东城炯泪水涟涟地跪了下去“爹,要死一起死!”说罢东城炯起身拾剑向包围之敌冲了出去。
“啊——”东城项剑还未来得及阻止,东城炯就被“万箭穿心”了。东城项剑不禁老泪纵横,挥剑自刎。
“庄主且慢!”羽崖夫从天而降,夺下了东城项剑手中的剑。
东城项剑愕然“你还来干什么?我本该死的。对你我亏欠得太多了。”一时东城项剑心中羞愧难当。
“我早跟你说过,我乃一介武夫,不懂经商。让我杀人我一眼都不眨。既然我已下水,那我就只有保持我嗜血的本性。你赶快往殿里退走吧,那里有一条下山的秘密通道。”
“不!我已一败涂地,难道我还要做一回怕死鬼?”东城项剑长啸道。悲凉与无奈掺在风里,徐徐地萦绕在大佛殿的周围。
“今之功篑,虽难再立。但留青山在,迟早有柴烧!”
东城项剑正想反驳,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击他的天灵盖,瞬间他便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东城项剑已在一间堆满稻草的柴房中。他摸摸怀里,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看看身边,剑还在。
一朝功成万骨枯,他日功没千里血!如果步九段还在,如果不认识羽崖夫也许
“羽崖夫啊,天下第一的剑客,你现在哪儿?”东城项剑踉踉跄跄地走出柴房。
晚霞满天,重峦叠嶂。东城项剑向着前方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走去。“他是一名剑客啊!”东城项剑边走边想。
天黑了,风月无边,星空明朗。剑门阁中的大佛殿依然那么灿烂,那么闪耀,那么辉煌!大门上方匾额上的隶书大字依然苍劲有力,闪烁着“江湖阁”霸气天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