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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未至,雁已返。
如李从珂所说,他擅长使用飞刀不假,但不代表每一刀都会是闻名于江湖的雁返,却也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当他遇到让自己感受到莫大压力乃至极度危险的强劲对手时,雁返必出,刀必染血。
唐厌尘期待李从珂的身影已久,只是相较于他的人,唐厌尘更期待的还是他的刀。
所以即便自己还未从六道鬼母的言行举止中理清脉络,目光于风雪间触及李从珂的身形后,唐厌尘就一扫先前的犹豫不决之态,果断拔出了系在腰间的一刀一剑。
刀长不过尺,确属短刃,然而其身宽大,其背带环,柄端稍弯,刃口尖细,突出锋利,砍劈撩扎皆可,方出鞘时已寒光烁烁,及至真气贯通,更是铃铃有声,好似风雷惊起,炸开波涛!
其势以刚猛见长,无雁返之轻灵,唯虎跃之凶暴!
虎向上跃,刀自左移,右下亦无空缺。
唐厌尘掌心宽大,十指之中却有六指生得纤细无比,除开两个拇指外,左右手仅仅各有一指符合正常人的指骨粗细大小。
这或许算不上残缺,看上去却一定要损失许多美感。
所幸他并非女子,而是男人,并且还是个懂得发掘利用自己身体各方面特点和潜能的男人,而非人云亦云地排挤与否定。
他的剑就如他的手一样奇特。
早在南北朝时期,五胡乱华之后,有关西域外邦的东西传入中土,随民族一同融合的趋势其实就已不可阻止。
渐渐地,传统形制的长剑根本无法满足对阵时的厮杀要求,反倒是单刃形似剑的直刀开始兴起。
四海不升平,八荒无和气。
总有群雄并举,总有一人定鼎。
杨花谢,李树开,唐代隋,代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号和字符,而是一个时代,一个纪元。
哪怕是在藩镇割据严重,天下草莽横行,唐室衰微的如今,有关唐刀的运用,也几乎是随处可见,甚至还跨越了刀的范畴,影响到了在兵器谱上同样堪称巨擘的剑。
斩马剑,陨铁剑,云水剑......
或极阔极钝,或极窄极锐,似乎刀如何变,剑就该如何变,一味努力成为别人的影子,失去了自我应有的方向。
唐厌尘,名中有厌尘,厌的却非整个尘世,而是尘世中一些令他感到碍眼和反感的存在,如此特色,恰是其中之一。
故而选择背弃主流的并不只有他的人,还有他的剑。
两从均匀,腊有长有短,剑格薄,圆茎无箍。
他用来急速刺向李从珂的那柄长剑非但瞧不出半分隋唐之风,更是逆行其道,仿战国盛行样式而铸,就连这一剑的招式都仿佛明显具备了那一时代的特殊意气,而非今人的章法。
一刀一剑,一短一长,没有守,仅有攻。
高手过招,瞬间决定胜负生死的时候往往多过双方大战三百回合拼尽所有底牌。
除却那些江湖里的愣头青,这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唐厌尘很明白,李从珂同样很清楚。
他更清楚在一场很有可能于瞬息间就尘埃落定的战局中掌握先机有多么重要。
得百花宫宫主花泪影真传,通晓神行千变之术的他本有很大可能抢占先机,可关键在于他在遇到唐厌尘之前还遇到了许霜凡,也就是那位名声很恐怖笑容却极其温和的六道鬼母。
六道鬼母的撤离不意味她的失败。
他的追逐也不意味着他的胜利。
与接到蜀唐门血煞令的众多江湖人相比,他的势单影孤成了必然。
三晋再好,回不去始终是他乡,晋王再强,见不到始终是陌人。
存在于记忆中的念想,从来都不能等同于现实。
李从珂深知。
唐厌尘从犹豫到决然只是一息间的转变。
他的转变,同样只耗费了顷刻。
刀剑共鸣之时,风雪齐作,他一手出刀,一手运气。
再不是什么公子,仅是个简单却不普通的江湖人。
江湖人有江湖道,就目前而言,他的刀就是他的道,但唐厌尘的道显然不仅仅限于他的刀以及剑。
刹那间的交锋,生与死的擦肩,让两个陌路人抓住了一丝可遇不可留的缝隙,趁机探知到了对方的部分心理。
无关先后,只在多少。
......
“我不记得蜀唐门有你这号人物。”
“在我从漠北返回中土之前,我也不清楚晋三公子,蜀护花使这些称谓代表什么意义。”
“漠北?那可是个遥远并且凶险的地方,我没去过,只听说那里有座藏剑山,藏的不仅仅是剑,还有剑客。”
“你听到的没错,我手中这把剑,恰巧就是从那里取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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