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少爷这可回来了”
“这里就我们母子,没有外人,我是益儿,不是大少爷。”
左姨娘吸吸鼻子,道:“益,益儿,快点进来,你祖母跟爹都等着,你几个姊姊都出嫁了,家里倒是多了三奶奶,你没见过,在厅里等着见大伯呢。”
“娘,这是我在京城的朋友。”
左姨娘看着后头那穿着白色兔毛披风,帽子盖住半张脸的人,笑说:“进来再说吧,外头雪大。”
母子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大厅,左姨娘关心的不外乎饭有没有好好吃,觉有没有好好睡,听说官场有朋友会比较容易,在京城也待了一年多,有没有交上几个朋友,李益笑着一一回答。
进入室内,李益解下大氅让丫头拿着,后头那穿着兔毛披风的朋友也跟着解下,瞬间,李家人都张大嘴巴——远远看样子还以为是身形较矮小的科考友人,却从没想过居然会是个年轻女子,身段婀娜,牡丹容貌,这倒是左姨娘一下明白什么状况,笑咪咪的说:“大少爷也这么大了,都知道要个女人照顾起居了。”
这下李家人才反应过来,对了,孩子今年十九,正常点的儿子都两三岁了,身边带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嘛。
李益给家里长辈一一行礼“玉儿来,见过我家人,祖母,从小最疼我,发痘子时祖母两个月都睡在我榻子旁边,给我擦药,给我喂饭,亲手给我炖各种汤药,我今日身体健康,都亏得祖母当年不眠不休。”
李老太太一听,心就软了,真没白疼。
五年不见,一见就念着祖母对他有多好。
“家里分得早,我爹没兄弟分忧,为了让一家子安稳,爹每日来往家中与商铺,日日辛劳,我要换西席时,名师难请,爹一趟又一趟地拜访,终于说动老师见见我,虽说学问是老师所教,但老师却是爹辛苦替我请来家中的。”
李老爷一听,心也软了,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这孩子聪明,西席觉得本事教完了,这便离开,他就得替儿子找新的西席,读书人与商人刚好是阶级的两端,好老师真不好请,每一位都是几十趟的拜访啊。
这孩子今日有了功名,却没忘记自己当年用心,好孩子。
“这是我的嫡母,爹事务忙碌,上有高堂,膝下又是儿女众多,嫡母操持家中事物,井井有条,辛苦非常,这是我生母左姨娘,这位是田姨娘,周姨娘,这是我弟弟李参,这位没见过,应该是今年过门的弟媳妇吧,然后是我最小的妹妹,梅娟。”
霍小玉一一行礼,言行举止挑不出毛病,但也没那种“婢妾拜见各位长辈”的感觉。
李益道:“这是我在京城的良室,叫霍小玉。”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是良室?
李老太太跟卢氏都不愿问,问了好像自己很无知,左姨娘觉得没什么好问,总之就是儿子身边的女人,田姨娘完全不关心,反正是李益的女人又不是李正道的女人,只有周姨娘关心家产问题,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
“大少爷,这、这什么是良室?”
是朋友吗?还是妾室的别种说法?
若是替京城的老师护送家人回乡,那倒好,若是妾室,感觉就比较不妙。
参儿媳妇黄氏进门半年,肚皮却还是没动静,万一大少爷有妾室,妾室还给力的生出家里的长曾孙,那——老太太早发话,谁先生下儿子,就把杳县那座年收一千两的茶园给下去,丫头生的也给。
她原想让参儿收了身边的大丫头,但参儿媳妇却闹了起来,吵到老太太那里去,老太太气怒交加,这才半年就想给收妾室,难不成黄家问起来你要告诉人家先生儿子有茶园拿吗?
周姨娘被骂了一顿,不敢再提,但心里毕竟还是很想要,此刻见李益回来,又带着个貌美女子,心里一急就问了。
“祖母,爹,嫡母,这位霍姑娘伺候儿子穿衣饮食,但却不是卖身给我,我也没正式收她,所以她不算是我们李家人。”
这,这不懂啊——
周姨娘见李老太太已经在瞪她,不敢再追究答案,倒是李参很自然的问了“大哥既然让她伺候穿衣饮食,怎么不收了,好歹是个姑娘家,没名没分的,这样不太好吧。”
李益看着弟弟,内心倒是有点安慰,能这样说,心眼自然不会太坏,品性还是好的。
他在这人间虽然是托生,好歹也是受了恩惠,神仙不会病痛,凡人可免不了,小孩子体弱,什么病都来,若不是得到悉心照顾,这一世只怕是要白辛苦。
世道有句话说,人心是肉做的,其实神仙的心也是肉做的,人心会软,神仙也会,他自然希望现在的家人都能善良健康地活着。
“三弟多虑了,我既然已经有了官家身分,即使是个姨娘也马虎不得,与其一时心软留下话柄,不如一开始就谨慎些——霍姑娘知道我不会收她,她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
李家众人似懂非懂,但倒有句话听进去了:他现在是官家身分。
是,商人自然随便收,就算娶妻之前先纳妾又怎么样,但益儿明年就是高仪府的正辅大人,不只正妻得好好挑选,妾室也不能马虎,否则一旦落人口实,对名声就会造成影响,有人一辈子升不了官就是因为入仕前妾室太多,传入上司耳里,立刻就被盖了黑印章,二十岁不到就收了十几个姨娘,喜好美色到这种地步,能办成什么大事。
这个什么“良室”肯定是因为科士得爱惜名声,才在京城发展开的伺候方式,既能有姨娘的功能,又不会出现户口里,就算一屋子有十个良室,但在吏部纪录上,却是无妻无妾的自律状态。
李老太太一个拍桌“益儿这么远回来也累了,去休息休息,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