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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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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穷剧

    团,记得吗?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做好了。不管你做出来的东西预算要多少,我们

    都没有办法付诸实行的。”

    “这样啊?不好玩!”思亚的脸垮了下来:“那我还做这个设计作什么?”

    “看看你对舞台设计有多少概念啊!”她伸手环住了他的颈子,在他脸上亲

    了一记。思亚乐得晕淘淘地,没注意到她正拉着他往床边走。“来,”她笑眯眯

    地说:“今天去逛街,我买了点东西要给你。”

    她从购物袋中取出了两件衬衫来,思亚立时迸出了一个好大的笑容来。

    “哇!”他喊:“你又帮我买东西啊?哇!”他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蒙头

    扒脸地乱亲一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走开走开,肉麻死了!”月伦又好气,又好笑:“跟你们家唐大汪一个德

    性!”

    “你是说那小子也常常这样对待你啊?”思亚佯怒道:“我要把它宰了炖一

    兵!”

    “喂!”

    这个晚上和往常一样地结束了:在笑语和亲蜜之后,思亚依依不舍地告辞。

    鲍寓的大门一推开,思亚看见一个男子拖拖拉拉地晃过巷子。一抹轻微的疑惑掠

    饼他的心底,使他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好几秒钟。而后另外两个自巷子口走过来

    的人分散了他的注意。半夜三更走在台北没啥子好奇怪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夜生

    活十分活络的都城,但是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很诡异呢?他皱着眉头

    去牵车,而后猛可里回过头去

    是那人的眼镜!那人戴的好像是一副太阳眼镜!问题是,谁会在半夜三更里

    头戴太阳眼镜呢?除非是瞎子!可是瞎子又怎么可脑普着双手、连把拐杖都不带

    呢?

    思亚拨脚就跑,想追到那个人好看个真切。毕竟那个人戴的究竟是不是太阳

    眼镜,他并不是很有把握;但如果那真的是一副太阳眼镜思亚一直追到

    了巷口,都没再见到那个引起他疑心的人。也许,只是也许,他是在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了;可是他无法秉除心底那徘徊不去的疑惑。徐庆家的威胁越来越近,

    谁也料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而这攻击发动不发动都不是好事,因为他可

    以清楚看出月伦心上所受的压力。虽然她承受得那么坚强,有时甚至还表现得没

    事人儿一样,然而

    思亚一拳重重地捶在自己手掌心里,恨不得自己的掌心是徐庆家的鼻子。这

    样的等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只是:那小子的耐性也正

    在消失。这是说,如果他们没判断错:那些信件和电话所表达的讯息的话。

    彷佛是在印证思亚的推测似的,新的徵兆第二天就出现了邮差送来的一

    蚌包裹。

    苑明没敢拆它,学耕也不敢拆:万一里头装了炸葯怎么办?所以他们打电话

    通知警局,请了专家来对付这个充满了恶意的礼物。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包裹里

    头什么高科技的产品都没有,但那内容也够教人心的了:

    那是,一个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的洋娃娃!

    娃娃的惨状一映入眼中,苑明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喘。学耕一把将她揽入

    怀中,以嫌厌的眼光看着盒子。

    那爆破专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将整个盒子带回

    警局去作证据了。警员前脚刚刚出门,苑明就扑进了学耕怀中。她的身子因愤怒

    和恐惧而颤抖,声音也无法自己地变得又尖又细:“这事我们绝对不能让学姐知

    道!”她尖锐地说:“连我看了都难以忍受了,学姐绝对受不了的!”

    学耕无言地点头,却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但是,当然,能缓一

    刻便缓一刻吧。更何况现在正是排戏的紧要关头。

    月伦已经将演员的服装决定好了:律子是一身黑衣,花子是白衣,白衣上披

    着一块艳红色的巾子。良雄的衣服则是蓝色色调。除了黑色上衣和红巾子之外,

    所有的衣物都是演员自家衣橱里本来就有的东西。

    “怎么衣服这么简单啊?”那天晚上他们去吃消夜的时候谈到服装,思亚好

    奇地问:“不是说这是一个日本剧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弄点和服来穿呢?”

    “服装的形式并不重要。因为这虽然是一个日本剧本,但其中的感情是不分

    柄界的。重要的是颜色。”月伦解释:“律子的黑衣象徵了她灰暗的感情观。花

    子的白衣象徵了她的纯洁,红布表示她的热情。而且,”她实事求是地说:“和

    服很贵,我们穿不起。”

    “我知道你们是个穷剧团,不过,”思亚好奇地问:“不是说信丰公司愿意

    支助你们的演出吗?”

    “那也不能乱花钱呀。”月伦解释:“最重要的是演员,服装布景和道具都

    可以先搁一边。如果有多馀的经费,我是宁可先发给演员当薪水。”

    “照你这样说,我的处女作是注定要丢垃圾桶里了。”思亚悲惨地道,月伦

    立时别过脸来,眼神因好奇而闪闪发光。

    “你的处女作?你是说你的舞台设计吗?”

    思亚笑得有些腼腆。“喏,”他拿出了一个纸卷子来在桌上摊开,脸上是一

    氨期待别人夸奖他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

    月伦只看了两眼,就笑得倒在桌子上。

    “怎么吗,怎么吗?”思亚一叠连声地叫,脸上有着受伤的神情:“什么事

    那么好笑?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呃,呃”月伦好容易止住了笑,一面擦眼泪一面挑衅地看着他:“这

    是呃,很好的室内设计。可是唐先生,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下,我的演员要站

    那里?走位的变化怎么办?”

    “有啊,我有留位子给他们走路啊!”思亚认真地说,一面在纸上比画:“

    桌子和椅子之间有空位啊,后面有走廊,还有”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嗯?”

    “呃他们对了,他们可以站在屋顶上啊!”思而不大好意思地笑了

    :“不是有一部电影,叫做“屋顶上的汜琴手”的吗?”

    月伦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思亚举起手来作投降状。“好嘛好嘛,我承认我完

    全不懂舞台设计好了吧?”他咕哝道,一面伸手去拿设计图,却被月伦阻住了。

    “你要把这个设计图怎么办?”

    “丢垃圾桶啊!”他委靡不振地说,月伦赶紧将设计图拿得远远地。

    “你不可以把它拿去丢垃圾桶里!”她用一种俏皮的神情看着他:“你要替

    我把它裱起来!”

    “做什么?”他还没会意过来。

    “纪念啊!”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你辛辛苦苦帮我做的舞台设计,怎么

    可以随随便便地拿去丢?”

    一股深沈的沭蜜感暖暖地流入思亚心中,使他笑得跟个白痴一样。如果不是

    因为此地乃是公共场所,他一定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地亲个够。呵,天,他多么爱

    她呵!爱她的善解人意,爱她的勇于付出;她让自己知道:虽然自己是个再差劲

    不过的舞台设计师,她仍然为了自己的努力而欢快

    “这么菜的成品不值得留啦!”他不大好意思地说:“要是我帮你画的每一

    张舞台设计你都要留起来,那你的房间要不了多久就要泛滥成灾了。”

    “这意思是说,你打算继续努力吗?”月伦微笑起来。他话中那长期抗战的

    暗示使她窝心极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戏剧的概念可得再加强才行。”

    “我早说过我是门外汉嘛!”思亚咕哝:“说真的,你这个狂女的舞台背景

    到底打算怎么个搞法?”

    “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思亚大惊:“连桌子椅子都不要?那观众怎么知道他们在

    哪里,在做什么?”

    “让演员的表演来界定空间啊。”月伦微笑着,举起手来做了个敲门的动作

    :“这样一个动作就足以告诉别人:我的面前是一扇门了。观众没那么笨啦。何

    况在诗化的动作和语言里,具象的布景反而会对观众的想像力造成妨碍。等你看

    到彩排就会知道了。”

    “呃”思亚困惑地搔了搔头:“早知道就不念建筑了,到工地去搭两个

    月的鹰架还来得实际一点。”

    “又胡说了。你考大学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会认识我呢?”月伦笑着站起

    身来,一面将那张舞台设计图卷好了收着:“回去了吧?我累了。”

    一说到“回去”思亚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在排练场留得晚了些,出来后便

    直接去吃消夜,又把唐大汪给忘个一乾二净了。“唐大汪那小子不会高兴的,”

    他带着罪恶感说:“我们最近常常忘记带它出来慢跑,它如果把我的相片咬了个

    稀烂我也不会惊讶。”

    “不会的啦!我们每天晚上都还陪它玩上一阵子的不是吗?”月伦笑着坐上

    摩托车:“应该生气的只怕是唐小汪。它最近大约连你的面都难得见到吧?”

    “没关系,唐小汪的杀伤力比较小。”

    “欺善怕恶的家伙!”

    他们笑着回到月伦的住处,才刚刚走到门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寒意悄无声息地爬入月伦心底,使她情不自禁地将思亚的手紧紧握住;而,当她

    挨近思亚身边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思亚加速的心泺声。

    原因再清楚不过了那一扇她从不会忘记带上的木门,此刻只是松松地阖

    上,任谁都可以一推就开!

    思亚将她推到一旁,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间抬起一脚来将门踹开,同一时

    间里闪到门边去。门后闪电般扑出来一条影子,但那凶猛的眼光在看到他们的时

    候立时柔和了,摇着尾巴便扑上前来撒娇。

    没有什么枪响,也没有什么飞刀,只不过是唐大汪而已!他们两人立时松弛

    下来,亲热地将大狗揽入怀中,却听见大狗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怎么了,唐大汪?”思亚惊愕地放开了它,而后发现大狗的前脚上有一道

    三四长的口子。裂口处血迹尚未完全凝结,看不出那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但

    那绝不会是大狗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伤,思亚敢用自己的脑袋瓜子来打赌!

    “我的沆呀,可怜的狗狗,是不是很痛呀?”他抱住了大狗的头,万分庆幸

    那道口子划得不深,不曾伤到动脉;否则的话,唐大汪只怕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

    了。更庆幸月伦不在

    想到这里,他赶忙抬眼去看月伦。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了,看起

    来一副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思亚放开唐大汪就跳起身来,牢牢地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月伦,你不许昏倒!”他焦急地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月伦的身子在不可抑遏地发着抖。“唐大汪”她的声音几乎是哽噎的:“都

    是我害的,唐大汪差一点就”

    “别胡说了!能够保护你,唐大汪一定觉得非常光荣的!”思而急急地打断

    了她:“再说它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思

    亚越说越急,也不知究竟是想说服月伦,还是想说服自己。只一想到那个徐庆家

    除了徐庆家之外,有谁会闯进月伦的住处来呢?当然也有可能是闯空门的小

    偷,但他不认为事情会有那么巧那个徐庆家满怀恶意地闯进来,想到月伦极

    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魔爪之下,就令他无法自己地肌寒骨栗起来。天呀,天!幸亏他还有一点先见之明,将唐大汪送来和月伦住一起,否则的话他浑身

    发抖地抱紧了月伦,禁止自己再往下想。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他对自己说:我们

    的自力救济需要周密一点,月伦需要更多的保护,而那姓徐的小子需要更多双眼

    睛盯着他。我一定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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