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开了一线天光。
窝在角落里的奚娇娇扑到铁栏, 眼睛充满渴望,“谁?谁来了?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
阶下之囚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 四处充斥着腐朽与恶臭的气味,她甚至看到了旁边牢房躺着一堆白骨!
在奚娇娇还是阑门的弟子时, 见到的是门派最光明的一面, 各家师傅们博古通今, 一派光风霁月, 即便是被训斥了, 容貌俊美的师兄们也会为她求情, 为了哄她, 不惜下河捉虾上树掏鸟, 奚娇娇过得比家里还恣意快活。
要不是有她的仇人巫马琳琅在,奚娇娇发自内心喜欢阑门这个地方和里面的人。
直到她被关到地牢里,第一次尝试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
就算是那次被抄家, 她也只是被囚禁在府里, 睡得还是高床软枕,哪里受过这般的糟蹋!
阑门仿佛是披着羔羊皮的狼,当他们发现奚娇娇是混入他们其中的异类时, 在黑暗中慢慢张开了充满涎水的血盆大口。
奚娇娇害怕极了, 什么复仇被她抛之脑后,心里打定主意,只要来人,她就认错求饶, 尊严哪有小命来的重要!
“很不巧,是阎罗爷来了。”
一道微含笑意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小七,多日不见,你在这里可还睡得安好?”
奚娇娇欲要求饶的话噎在喉咙里。
来的是三师兄公良瞻。
这是奚娇娇完全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三师兄公良瞻在一众师兄弟中存在感很低,仅次于四师兄雷青岭。三师兄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既没有大师兄的清冷出尘,又没有二师兄的光耀夺目,却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他的眼睛是极为标致的月牙形状,唇角微微一弯,配上秀美颀长的身段,活脱脱一个文雅孱弱的清隽书生,还是那种在寺庙里最容易被狐狸精盯上吸收精气的病弱书生。
奚娇娇初来乍到之际,三师兄绝对是她心目中的头等白月光,世家大族的隽雅仪表,举手投足透着令人着迷的卓绝风姿。
那个时候,她跟师兄们还没混熟,对平易近人的三师兄观感最佳,不同大师兄元怀贞,像个无欲无求的撞钟老和尚,天天雷打不动,不是做功课,就是钻进树丛捉虫子。
二师兄秦棠天生风流桃花眼,瞧着是个轻浮浪荡的花花肠子。四师兄身材最魁梧厚实,沉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数万银子,奚娇娇更不会自讨没趣,凑上去挨骂。
至于斗鸡遛狗的五师兄跟六师兄,是一对见面就吵的小冤家,他俩与其说是男人,更不如说是还没长大的顽童,一架打完了,还要到长辈面前哭哭啼啼告状,没一点儿男儿担当。
后来她渐渐放开,跟师兄们打成一片,一二四五六都宠着她,三师兄这个白月光淹没众人之中,自然也被奚娇娇给遗忘了。更何况,相处之后她才发现,三师兄表面装得比大师兄还要正儿八经,实际上蔫坏得很,爱损人与挖坑,专门逮住五师兄这头肥羊薅毛。
三师兄给奚娇娇的惊艳感逐日消散,只剩下对待哥哥般的普通感觉了,完全不像是面对二师兄的脸红心跳。
如今她沦为阶下囚徒,眼看着三师兄蝉衫麟带,腰佩玉玦,从暗处从容不迫款款走来,奚娇娇仿佛又想到她初次上山的那日。
那日正值上元节,阑门沾了节日的热闹气息,四处披挂花灯与彩绸。月光清澈如水,少年着了月牙白长衫,外披雪貂大氅,腰缀红穗,扶风而立,手里提着一只佛塔灯,低头一笑,温柔得近乎慈悲。
“三师兄……”奚娇娇双手捏紧铁杆,冰冷的触感寒入了肌体,而她的心里是火热的,“三师兄是来救我了吗?”
她下意识略过了那句“阎罗爷”。
三师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七,凡事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三师兄弯了弯他月牙似的眼睛,令奚娇娇瞬间想到了五师兄骂三师兄的话,说他是一只修炼成精千年老狐狸。
“你呢,是第一个给了师兄惊喜的人,我自诩神机妙算,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被你一个小女孩儿玩弄于鼓掌,可把我公良家的脸摔个干净了。”
他指尖翻出云袖,点了点额角,笑眯眯道,“小七,你让师兄很是下不了台啊。”
奚娇娇莫名心慌,有些怵他。
她怯怯地问,“那……那小七该怎样做,才能让师兄消消气?”
公良瞻从腰间玉带取出一块折叠的白帕子,捏着丝绸边角,露出里边的殷红色泽。那是一枚红色丹丸,精致小巧,色泽嫣然,似女子的唇上胭脂。
“喏,吃了它。”
奚娇娇略有畏惧,“这……这是什么?”
三师兄意味不明地道,“颠鸾倒凤丸。”
这一下子,奚娇娇冻得发青的脸涌上了红潮,她又羞又气,双眸也变得水汪汪的,色厉内荏地吼人,“你休想,我死都不吃!”话罢,她自以为动作隐蔽,偷偷窥了三师兄一眼。三师兄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她站在岸边单单看着都害臊不已。
“那师兄就祝你,一路顺遂,走得安详。若到了头七,觉得孤单,回来看看,好歹同门一场,师兄定给你烧一些冥币,让地下的小鬼不敢欺负你。”
三师兄冲她一笑,施施然叠起帕子。
“等……等等!”奚娇娇吓得魂飞魄散,见人回头,她使劲咬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我吃了,你能放我走吗?我要一辆马车,还要有一个武功高强的车夫能保护我,对,银子,还有傍身的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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