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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分崩之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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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座常为群豪争夺,乃胜者之奖赏。然于阳光之下,王座亦无非一椅耳!草莽治国小丑兰得力克哈罗肖血鸟之年刊行伊尔正埋首一本古书,摊开的书页上突然落下一道影子。无须抬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接着,一缕漆黑的秀发如丝般柔顺地垂在了字迹已变黄变黯的草图和符号上。

    “徒弟,”达索菲黎亚靠在他耳边,语调优美温柔,却不禁让伊尔打了个寒战,身体警惕地僵硬起来“到我的蓝之厅,在靠墙的桌子上,把欧本、无名恐惧的普里派,和三锁记拿上,赶快送到包厢大厅去。记得先脱掉你身上穿戴的魔法物品,一件也别带,否则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好的,导师,”伊尔低声回答,抬起头来,却迎上了她的眼睛。女导师看起来不同寻常的严厉,但眼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和恶作剧的痕迹。她迈着大步,打开一道很少打开的门,走了出去,并紧紧地把门从外面合上。

    门锁闭合的咔哒声,让伊尔想起还该问问她怎么对付蓝之厅的守卫。虽然他应该能够打开她设下的魔法锁(这会是一个测试吗?),但要是他贸然地穿过整个房间,抱起三本书,还试图把它们带走,魔法守卫大概会杀掉他吧?至少,这个举动足够成为魔法守卫杀他的理由。

    那要是他杀掉守卫,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达索菲黎亚以前告诉过他,魔法守卫一死,整座城堡里所有东西,经文、镜子、天体仪——所有的一切,都会释放出邪恶的感知力。它们会发出巨大的嚎叫声,陷入精神错乱。要把它们重新用魔法镇住,恢复正常,至少得花上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他注定会成为不幸的牺牲品,女导师会用各种方法折磨他伊尔明斯特以前就尝过达索菲黎亚夫人的手段,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她最喜欢的惩罚手段,是命令他跪在地上,光着手和膝盖,从她敲碎成粉末的玻璃渣上爬过去。他每挪动一步,都会导致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过有时——特别是最近,迷妇之年春夏之交的这段时间,她更喜欢把伊尔用附有治疗术的膏药裹起来,接着用一把沾满毒药的细长小剑,不断地刺他,扎他;又或是用一根足有他手臂那么长的荆棘棍,涂满专门腐蚀血肉的强酸,敲他,打他。她似乎很喜欢听人痛苦的尖叫声。

    伊尔想着这些后果,摇摇头,穿过房间,打开达索菲黎亚先前穿过的那道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交替地镶嵌着椭圆的窗户,一幅又一幅的画作。这条走廊架在半空,本是一座闭合的浮桥,连接着城堡里两座最高的塔楼。它离地面足有二十多米高,下面是一小块鹅卵石铺成的院子。打从有两个徒弟在这里展开决斗(他们彼此用咒术火焰把对方烧成了灰,高高的塔楼也差点毁于一旦)之后,达索菲黎亚就把它变成一条无法施展魔法的走廊。空气里的每一处都充斥着镇压法术的咒语,所以连她自己也只能靠双腿走过这条长长的走廊:不出意料的话,伊尔有充分的时间叫住她他一把拉开门,张嘴正要说话——但面前只有一条毫无生命迹象的走廊,空荡荡的一团漆黑。

    就算她跑得比腿脚最利索的萨林姆斯罕信史还快,就算她一关上门就开始不顾体面地拔足狂奔,也最多跑到走廊的中央。这其中没有任何时间再做其他的事情。难道说她已经废止了走廊上的魔法禁锢,而又没告诉他?也有这种可能伊尔皱起眉,唤了一道光芒术,径直发送到走廊的中间点。十分简单的一道法术,同时它的魔法属性又确凿无疑亮光并未形成,看来,禁锢魔法仍然是生效的。

    可是——达索菲黎亚在哪里去了呢?伊尔从门边转过身,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蓝之厅门外,是女导师设下一层又一层的沉重防护。伊尔用了个巧妙的法子,把它改装成魔法迷宫,恰好将那三条粗尾巴大爪子全身污秽的守卫“勾引”了进去,顺利地拖延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他跑进大厅,抱好书,又安全地出了门,把门关好,那怪物还没从迷宫里挣扎出来。

    他奔跑在长长的走廊里,一路上竟然有两次扑进了厚厚的蜘蛛网,蜘蛛丝柔软地挂在他脸上。这也分明是告诉他,女导师最近并没有从这条走廊上通过——至少几分钟前没有。

    包厢大厅的门敞开着,烟雾旋转着从门口飘出,中间裹着好些发光的星星。达索菲黎亚正在施展一道魔法防护,保卫自己的城堡。看来这定是一个测试,或许很快就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也许,谁说得准呢。

    伊尔抱着书,站在门外的大书架前,并不往门内走,只是轻声说:“导师,我来了。”他手里的书嗖地脱离他的怀抱,径直往包厢飞过去,同时听见达索菲黎亚轻轻地说:“关好门,把它们锁好。”伊尔走进屋内,一边转过身,一边悄悄抬起头瞟了一眼。她脸上戴着一副面具,长长的发丝在肩头飘荡,就仿佛微风正从发丝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穿越而去。魔法球则悬在她身后的顶上。伊尔看得分明,她的许多珠宝挂在一个魔法球上,而所有的书籍则指向另一个没发球。这里要进行的,是真正的魔法。

    他毫不迟疑地按下门闩,锁紧门链,让她在完全准备好之前拥有极充分的时间。如果侍奉的是一个能随心所欲杀掉你的女巫,最好的谋生之路就是别给她任何发怒的机会和理由。

    当他转过身走回房间的时候,发光的魔法全幽幽地飘到包厢的扶手边,围成一条黯淡的光环。伊尔看不清女巫正在哪里,只知道她必定是站在自己头顶的某处。

    “伊尔明斯特,现在已经是时候考验你的能力了。就你的能力范围内保护自己吧,若有机会,你亦可毫不留情地还手。这是真刀真枪的较量,别当成儿戏。要是你有机会干掉我,不必手下留情。”高空突然闪出亮光,白色的灼烫光芒正从女导师的全身爆发,朝他飞来,她的脸、胸口、合起的双手都笼罩在刺目的光线里。难道是她察觉了他的不忠?以后会有很多的时间来想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的但愿他还会有“以后”匆忙之间,伊尔挥出一道手盾,想要把光芒接住,并顺势推还给她。但狂怒的力波哪是小小手盾能抵挡得住的?顷刻之间手盾已破,一场强烈的爆炸在他面前发生,地板上散落无数骤燃骤灭的火星。

    伊尔用魔法接起一颗小火星,朝她甩过去,希望这能为她再度释放大火球拖延一点时间,火星飞往前方,越变越大,伊尔趁机看清达索菲黎亚悬在半空,身体像雕像一般站得笔直,手里握着银色的魔法鞭,很快,鞭子变成粗长的铁链,恶狠狠地朝他扑过来。

    伊尔跳到大厅另一侧,银色魔链找到他的新位置还需要一小点时间。这时他把双手合在一起,握成杯状,发出一道魔法。他把身体扭曲成一个钝角,这样他放出的法术火才能升到包厢的半空。伊尔并不知道自己这十多个护身魔法,到底能抵挡早就做好准备的达索菲黎亚多久。她召唤的魔法攻击,对毫无心理准备的伊尔来说,似乎有些太这一次,部分魔法沾到了她身边;他听见她的喘息声,看见她狠狠地把头往后一甩,长发飘荡。她的魔法防护在他灼热的反击下失效,大厅里骤然间精光暴闪。

    接着,他看见她咬紧牙关,嘴唇边闪出一抹冷笑。伊尔感到恐惧的冷酷笑声正在心里慢慢滋长。他知道,要是她攻破他的防御,肯定有他好受的。但她或早或迟都必定会攻破他的防御——这也许花不了她什么时间沿着包厢四周的围栏,足足有十多个地方,都从黑暗的虚空里爆发出紫色的闪电,很快弹进大厅,这里、那里,到处跳动。伊尔正在施展一道快速防护法,却突然感到一只胳膊肘火烧一般疼痛,而另一只大腿骨也如法炮制地剧痛起来。他顿时站立不稳,沉重地跌倒在石头地板上。痛苦令他想尖叫,但跌倒在地却让他张开的嘴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这下更痛了。闪电穿过他的身体,他在地上无助地翻滚——他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挣扎着喘气和呼吸,再也没有力量施展魔法,思考战术。但他先前挥出的失败防护术兴许有可能对付她的闪电——因为现在她没时间再为自己织就新的魔法护盾。

    伊尔在地上蜷着身子爬动翻滚,看不清也听不见,只知道自己必须赶快从闪电的力波中挣脱出去,找一个他能有办法喘息,控制四肢的地方。

    头顶上响起一阵呼呼的啸声,伊尔回过神,看来他的魔法装甲幸存下来了!——靠了它,就能非常有效地把闪电甩到一边去。他让护甲慢慢罩在他头顶,打破那些牢牢控制他的闪电,等一脱身就闪到一边,躲在护甲的阴影之下。

    闪电抓着他的双脚不放,隔了好一会,伊尔才终于重获自由。他气喘吁吁地念起咒语,让装甲越变越大,持续时间更久。他蜷起身子,冷眼看着大厅里残存的最后几道噼啪作响的闪电。他的时间不太多了,得赶快把闪电的方向偏转到自己的装甲之下,然后“送还”到包厢那边的女导师身上。只是一个闪念之间,达索菲黎亚的另一道冲击魔法又涌动出来。

    这一道法术伊尔以前倒曾见过,是一道绿色的尘土墙,虽然它延续时间非常短,而且并不稳定,但它可以将碰到的一切事物都变成石头。伊尔飞快地释放出一道阻力墙,并将它扭成合起的双手形状,把绿色尘土铲到一侧,并泼回包厢那边。

    当他的“手”发动起来,他自己就闪到另外一个方向,放出魔力弹。他知道,女导师要闪开那些尘土,就一定会朝这面躲避,她会正好蜷曲在魔力弹的射程之内。

    片刻之后,发光的绿雾朝阳台倾泻而下,达索菲黎亚根本没机会逃开。看见她全身僵硬,静止不动,伊尔心里感到一丝丝满足。

    接下来的一瞬间,伊尔又遭了殃。锋利的锯齿剑从四面八方物化成形,朝他射过来。他惊讶地大叫一声,躺倒在地,全身收紧,用胳膊死死地护住脸和脖子,同时吩咐阻力墙迅速(最好是像盯准目标的猎鹰一般迅速)地从包厢前撤退回来,挡住利剑,保护自己。

    头顶上一阵叮当作响,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伊尔念了一道驱散法咒语,清除了半空中飞来的那些锋利刀剑,可很快,惊讶和诧异再度降临——利剑消失之后,空气里又飞来一条微微发亮的蛇头力波,它抬起头,猛地朝阻力墙扑过来,把它撞成碎片。

    伊尔一边闪躲,一边偷空朝悬在包厢上的达索菲黎亚瞟了一眼,她仍然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只手还半举着。她连一寸都没挪动过。这些攻击他的魔法一定是连环套,打破一个,就唤醒另一个!石化的达索菲黎亚夫人,对大厅里她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情是否一无所知呢?又或者她仍然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魔法?伊尔弓下腰,力波也同时朝地板上扑袭,震得他的肩膀和手臂都隐隐作痛。但来不及多想,他赶忙弹起身,朝包厢的台阶冲去。力波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巨大的蟒蛇,正瞄准自己的食物。

    他一步就跨上三级台阶,飞快地奔跑着,赶在力波抓住他之前,扑倒在石化的达索菲黎亚脚下。他稍一抬头,就看见那力量紧贴着自己的脸转动,还有一些残存的绿色灰尘渣。伊尔只觉得全身都快蜷缩得麻木了便伸出一只手,攀着导师的腿,尽量慢地移动,想贴着她的身子站起来。力波在他周围呼啸,但却不敢攻击他他知道,他现在绝对不能离开达索菲黎亚身边,所以,他一动不动地抱着师父的石头身体。

    力波化作了光芒的尘埃,慢慢消失了。漆黑的包厢大厅里,出现了一刻祥和的宁静。

    “要是以后我的膝盖得了风湿,我知道该找谁算帐。”伊尔头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惊,赶紧松开达索菲黎亚的脚踝,跌倒在地上,同时身体也完全从不得已的禁锢中解脱出来。她从他身边走开,双手叉腰,转过身,低下头来。

    两人四目交接,达索菲黎亚的眼中带着满意和赞许。“你已经是一把随时可以上战场的利剑了,”她对他说“现在你可以离开,睡觉去,等你睡醒了,你就该赶去决斗,当然,是在别的地方。”“导师,”伊尔明斯特从地上爬起来,问道:“我能问问我是要和谁决斗吗?”达索菲黎亚微微一笑,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勾画他的脖子“你,”她快活地说“将要为我,向‘叛逆者’佴德拉恩挑战。”巨大的拱门正通往内斯拉佴城中央的皇宫,血麒麟旗帜在城门上方飘舞,告诉每一个来往过客,国王仍然活着——就像这漫长的夏日,谁也不知道它确切的尽头在哪里。但好几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城旗,期待着麒麟王座的归属赶快易手。

    三四个月之前,尚未有子嗣的国王贝阿林葛偶然间闯进影之墓,被野蛮的绿龙伽拉翁泰利爪所伤,其后一直靠皇庭法师叶佴日特的魔法,和他超乎常人的顽强意志力勉强在伤痛中挣扎。国王曾是个强壮的武士,现在已经瘦弱得像是一具骷髅,长久的伤痛让他精力尽失,即使有魔法的帮助,也绝无可能再延续后代。

    国王境况不佳,葛蓝多摩王国受难。王国本有五位男爵,皆为皇室血统,见国王病体垂危,便都野心勃勃,想在贝阿林葛归西之后继承王位。宫廷斗争从此接连不断,每个男爵都认为王位应该毫无疑问地属于自己当然,葛蓝多摩人对他们每一个都没有任何好感,既是害怕,又充满痛恨和唾弃。

    这天,麒麟皇室之内到处充斥着紧张和不安,那巨大的压力又厚又重,用刀都能切开。可惜,在这座到处挂满窗帘的昏暗大厅之中,没有任何人,手里拿着这样一把锋利的刀。国王已经支撑不过今晚了,他被仆人们搀扶在王位上,用绳子固定在恰当的位置。他脸色铁青,虽仍残存顽强决心和毅力,但他的身体颤弱不堪,连王冠斜斜地耷拉在他眉毛边上,也浑然不觉。叶佴日特术士警惕地站在国王身后,像影子一样守护着他。

    术士穿一件深黑色的长袍,外套一件赤红色的麒麟斗篷。此刻王座附近没有仆人,除非他自己靠近并伸手替国王扶正王冠。但很明显,他决不能这么做。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应对当前局势,任何不慎都有可能导致王国发生叛乱。

    今天,五个男爵像毒蛇一般在王宫里游荡,虎视眈眈地期待国王的死期到来。叶佴日特让其中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贝仑达男爵——他是个身形巨大的蓄须武士,人们都叫他“野熊”——派出他手下七个最棒的护卫,作为非常时期的国王卫兵。贝仑达依言行事。此刻,他正皱着眉头站在皇庭大厅的一道门边,毛茸茸的大手握在腰带旁的刀柄上,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手下。而卫兵正满脸冷酷,怒目而视着另外一大队人马,双方的鼻子几乎都贴在了一起。对面的士兵比他们人数多得多,乃为从属于惑托男爵的军队。这天,惑托男爵也全副武装地来到了宫殿,双手握着十字双剑,站在手下人最多的地方。好些葛蓝多摩人说,除了偶尔更换更新更大的护身盔甲,惑托男爵是绝对不会脱下这套金属外壳的。

    大厅里还有另外好些士兵,他们没穿盔甲,所以站在一大群荷枪实弹的战士里,显得如同被剥光了外壳的螃蟹般不自在。有一些穿的是摩森男爵家的紫色外套。摩森男爵脸上永远带着笑容,态度温文尔雅,但肚子里藏着成千上万的阴谋诡计,数目几乎可以和他的后宫媲美。本地人总爱叫他“全身发紫的毒药”想来不会没有原因。还有的士兵,满脸多疑,一看就是打过上百次仗的老油条雇佣兵,而且绝对是外地来的,全然不像本地人。他们属于费尔德男爵麾下。人们说费尔德男爵是个永不安分的骗子,每次他一伸出手,都会捞回无数金币——而且,他的手常常往外伸在这一群随时准备就死的法师和快刀手们之中,只有一个人是整个葛蓝多摩王国最大的凶兆,也是威胁所有葛蓝多摩人自由的恶梦。那人便是泰隆,传说中他是个法术高强的法师,又是个武艺超群的武士,最喜欢别人叫他“领主”而不是自己本来的爵位“男爵”过去十多年里,他无视麒麟王国的法律和赋税义务,在封地上自号为王。人们甚至传说,绿龙伽拉翁泰怎会无缘无故地从窝里出发攻击葛蓝多摩王国呢?全都是因为泰隆用法术召唤龙怒,才会致此后果。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全是为了报复国王率领精兵突袭他的封地,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要他重新宣誓效忠王室,偿还拖欠已久的赋税。

    “一群秃鹫,”国王轻声说,注视着皇庭里到处游荡的各方士兵。“这些人只是为了等着我死,我不会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作为王位的继承者。”皇庭法师叶佴日特微微一笑,回答道:“皇上,您当然有这么做的权利。”他朝把守阳台的王座守卫比了个不太明显的手势(他们这天站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确定在国王身后没有男爵派来潜伏的奸细,正好能听到他们商议的对话)。

    军官收到信号,点点头,派出三个卫兵下了楼,一个举着号角,另外两个整齐地踏着正步,血麒麟国旗飘荡在两人之间。黄金色的布料上,绣着赤红色的“长角马”过了一会,国旗平铺在国王脚下,卫兵便把号角举到嘴边,吹出一声高亢的音符,宣告皇庭会议现在开始,整个王国的人民,无论地位高贵或卑贱,皆可参加。

    这一天,门口聚着一些平民,都是些对国王忠心耿耿的城民,当然也有些不愿错过看热闹机会的好事之徒——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和刺激,他们也是不肯走的。但他们没一个敢穿过男爵们的卫兵,走到大殿上来。国王贝阿林葛对着面前围观的大队人马,那些人总是时时刻刻地盯着腰带上的剑——要是他现在还有力气,他一定要从王座上站起身,走上前去,语带嘲弄地把他们介绍给互相认识。

    但现在他不能。他只能坐在王座上,静静地观察围在身边的这五个秃鹫,谁胆子最大。不管今天在皇庭上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战争都必然会发生但国王愿为葛蓝多摩人谋求福祗,尽上自己最后一份绵薄之力,让无辜者流出的血尽可能减少到最低点——愿诸神赐福。

    如果可能的话“野熊”大概会支持他的决定。不管怎么说,在一群坏人中,他已算是最好的。他信奉法律的威权,也能选择做正确的事但他这么做的信念,是否只是因为他坚定地相信,作为年纪最长的男爵,最古老贵族家庭的首领,王座注定属于他贝仑达呢?很难说现在最危险的到底是谁:是泰隆失控的法师团?还是摩森的间谍和毒药?又或者是惑托残忍的剑客?还有,费尔德的黄金,到底能雇到什么样的武士呢?还有劳撒肯领主,和其他贪婪的外国势力,是否也对他心怀不轨呢?啊,现在开始了。

    从紧张等待的武士中,一个年轻的黑须男人朝着贝阿林葛走出来,他穿着惑托男爵家绿银色相间的外衣,也是今天来到皇庭上,少数几个没有全身披挂盔甲的人。

    这位使节朝王座鞠了一躬,说道:“吾王在上,葛蓝多摩所有民众皆为吾王病痛深感哀恸。我家主人惑托,亦为吾王之命运悲痛万分。然作为皇室一员,他亦忧患我国之前途与命运,倘若吾王百年后,王座后嗣乏人,麒麟王座难免引发战火。又若不当之人获此王权,将带吾国吾民走向覆灭也。”“尔之意见甚清晰,”国王说,他干枯的嗓音让整个大厅都警醒起来,虽有人不恰当地开始吃吃发笑。“朕相信,汝亦将呈出汝之解决方法?”使节厉声回复道:“如皇上所料,臣下乃为惑托男爵请命,愿皇上三思,将王座与王位传于惑托,以保我国和平。”大厅里传出奚落的嘲笑声和抗议声,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以压住那些不和谐的杂音。“我家主人定将确保其他各位男爵之权利,尽力满足各位的需求。自然,我主并非毫无准备,即要求此不请之求——他以承诺我国之持久和平,确保王国法律前后延续为条件,已经得到势力庞大的费尔德男爵之全力支持。”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费尔德,他脸上露出惯常的狡猾微笑,横着眼睛四处一撇,但却并不跟任何人的视线交接。然后他故意慢慢地点点头。

    “此外,”使节继续说:“我主亦已跟屯兵边界的外国侵略者进行谈判,让他们远离我国边境。国土将永保和平与繁荣,诸君团结一致,内战阴影必定消弭于无形。我家主公将我国森林深处之银矿与铁矿作为谈判条件,与劳撒肯领主签订停战协约,以及边境友好公约。”皇庭里顿时喧嚣起来,好一阵怒骂,诅咒和夸大其词惊骇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使节迫不得已停下一会,才接着说:“皇上,我家主人麾下一支劲旅,足可守卫我国繁荣安定,请陛下尽快定夺,将王位传于我主,并请您务必亲自确立王座传承之合法性。”又是好一阵喧嚣,但随即,躲在人群里的贝仑达男爵,轰隆隆地踏着脚步,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众人顿时鸦雀无声。贝仑达猛地跳到前边,站在王座旁边,他眼里充满愤怒,语气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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