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瑞八年,八月二十,天刚蒙蒙亮。
十万大军集结在塞北城外,像几块巨大的铁片平铺在平原之上。这些原本都是驻扎在辽国北线的军队,玄教攻下塞北后,挟持辽国王室并以粮草为威胁,将大军召集到这里。
当黑压压的大军站在塞北城门下时,曹无衍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曹昀站在他身旁,也看着城门下的大军,只不过他没有笑,而是皱紧眉头。
“父亲,把军队交给那个姓郭的,真的没问题吗?”
曹无衍没有把目光移开军队,只是淡淡道:“辽国的军队本就是郭子绪管理的,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而且他展示了他的忠诚,是值得信任的,再说了,他的家人都还握在我们手里,掀不起风浪。”
“可是他那晚没有接受杨奎的邀请,人是会伪装的,你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装出来的。”曹昀说着,眼睛死盯着曹无衍。
“那就由你的人去牵制他,我不是委任杨奎当副军长了吗,有他牵制郭子绪,足矣。”
曹无衍说罢,转过身拍了拍曹昀的肩膀:“身为未来的大璃皇帝,你要一人掌握整个南陆的权力,过于多疑不是一件好事,你要是真觉得谁有问题,那就派人去牵制他,只要让他陷入政治泥潭,就没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父亲,我明白,但军权对此时的我们异常重要,如果担任要职的人有问题,恐怕我们会陷入万劫不复。”
曹无衍笑道:“那你就亲自去指挥每一场战斗啊,只有亲自打下这片江山,才能更好完善你的政治架构设想。”
曹昀默然,他自然明白曹无衍的意思,但他仍旧觉得军权不能轻易交出。
“父亲,军权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好。”
曹无衍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过身继续看着城门下的大军。
曹昀知道,曹无衍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仍旧有些不安。
大军是在三日前抵达塞北城外的,当时的大军还是打着讨伐逆贼的旗号。
曹无衍用的是最简单的办法,数十名辽国王室现存成员被挂在城墙上,曹无衍要他们对着大军宣布,已将属于辽国的全部权力转交给大璃曹氏。
而后,曹无衍搬出了自己的王牌,位于城西的粮仓。
人的立场也许可以随意改变,但人要吃饭这件事绝对改不了。
十万大军瞬间卸下讨伐逆贼的大旗,在一天内换上曹无衍发放的大璃曹氏番号旗。
现实就是如此,所谓立场,只不过是受到了恩惠,这种虚伪,曹无衍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子辛,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啊?”曹无衍突然笑道。
曹昀下意识问道:“怎么赌?”
“就赌郭子绪,这家伙到底是内鬼还是忠臣,如果我赢了,你就立刻结婚生子,如果我输了,你的婚事就由你自己做主。”
“啊?”曹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曹无衍。
曹无衍笑道:“萧何那个老狐狸的儿子都结婚了,我有点不服气,所以我要你比那个萧竹先有子嗣,让我比萧何先抱上孙子。”
“啊这……”曹昀无奈笑道,“如果父亲真的有这个想法,我照做就是,问题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有人敢跟我们联姻,那不就相当于和大乾叫板吗?”
“所以我的想法是,在辽国王室成员里找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人跟你结婚,这样一来也方便你控制这十万大军。”曹无衍说着,拍了拍曹昀的后背。
“辽国王室还有这样的女人?不是应该在我们进城的时候就杀了吗,那天我也没看到有女人挂在墙上啊。”
曹无衍笑道:“专门为你留的,我们抓到五个和你年龄差不多并且相貌不错的,和你收藏的那几张画卷上的差不多。”
“父亲,你……”曹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那些画,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藏得很深才对。
“你放心,不会强迫你,只要你愿意,那五个女人现在还在我手里,等你愿意娶妻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过来。”
曹无衍说着,就转过身朝另一边走去。
曹昀看着曹无衍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此时的辽国宫城内。
五个年轻女孩身着薄纱缝制的睡裙,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张大床上。
薄纱衣物完全无法掩盖女孩们的曼妙身姿,近乎完美的曲线展示着女孩们的青春,雪白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女孩们似乎睡得很不老实,身上的衣物略有些凌乱,有两个女孩嘴边还流出口水,一双双玉腿或交叠在一起,或随意摆放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览无遗。
如此场景,足以让每一个经过这里的男人在鼻子一热后失血昏迷。
然而有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却皱紧了眉头。
“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床!”
男人用最大的声音喊醒女孩们,而后他便看到女孩们慌乱的动作和睡眼惺忪的脸。
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换上统一的衣物后在庭院里排成一列,在男人的带领下走进食堂。
简单的一碗粥,一碟小菜,为了女孩们的身材,每一餐都必须精准定量,这就是曹无衍的命令。
扒拉着白粥,女孩们尽可能吃的慢一点,这样就可以拖延时间,多争取一点休息的时间。
然而男人似乎不喜欢等待,晷针的影子刚指向辰时,男人让下人收走还剩着食物的碗碟,赶着女孩们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铺设了软垫,四五个脸色铁青的中年男女看着女孩们到来。
她们将在这里学习宫廷礼仪、舞蹈、诗词歌赋等等。而那四五个中年人就是女孩们的老师。
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辰时之前用完早饭吗,学习到午时,一个时辰的休息后又开始学习,直到酉时晚膳。
晚上的时间不用于学习,但会有人监督女孩们整理房间,确认房间一尘不染后,才是女孩们自由的时间,但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成为笼中的金丝雀,只能在那间房内歌唱,大门死死锁住,院落的每一处都有重兵把守。
对于这些女孩们而言,尽管吃穿用度都还不错,但毕竟已沦为囚徒,她们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按照曹无衍找到她们时说的话,这些女孩将在这里学习整套宫廷礼仪,所有的一切只为一件事做准备,那就是嫁给曹昀,成为大璃未来的皇妃。
女孩们对成为大璃的皇妃不感兴趣,她们知道玄教在做什么,但是她们不敢反抗,最初被找出来的女孩其实一共有六个,但最小的那个第一天就受不了严苛的管理和无趣的课程,对着曹无衍破口大骂。
而后女孩们不得不搬到现在的院子,原本女孩们住在一个更大的院子里,如今那个院子日夜回荡着一个女孩的哭喊声,还有阵阵恶臭,偶尔还会有血腥味儿。
那一刻起,曹无衍的笑容成为了女孩们口中恶魔的代名词,在过去了几天时间,几个女孩彻底学会了服从,曾经的她们挂着辽国王室成员的头衔,似乎都不知道“低头”两个字怎么写。
如今的她们学会了最不会对人体造成负担的跪姿,连磕头时的每一个细节动作都把握得极其精准。
成为笼中的金丝雀,总比成为别人口中的肉食要好。
带着迷茫起床,吃饭时也不一定知道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阳光照亮大地的漫长时间成为了这些女孩最不喜欢的时光,黑暗的夜晚又只能睡觉。
梦境成为了女孩们最后的自由乐土,可是从第三天开始,白天的课业榨取了女孩们所有的体力,夜晚的她们沾到床就立刻睡着,直到早上被叫醒,她们只觉得眼睛一睁一闭,又开始新一天的煎熬。
父母已经在大军的步伐下死去,身边的侍卫不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而是为了将这些金丝雀锁在牢笼中,学习不再是为了获取知识,只是为了能在日后被那个叫“曹昀”的家伙选上。
负责监督他们的男人是曹无衍指定的,原本似乎是玄教的高级执事,如今担任几个女孩的监护人。
踩着木底金丝绣花红鞋,女孩们踏着细碎的步伐扭动纤细的腰肢;跪坐在花瓶前学习插花,尽力挺起傲人的胸膛,稍微一弯腰就会有木拍子打在后背上;摘下葡萄时每一根手指的动作都有要求,否则就会有戒尺打在掌心上。
老师们就差用放大镜去挑每一个女孩可能犯的每一种错误,直到女孩们能始终面带微笑地完成每一个要求,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
独孤雪儿,年芳十九,五个女孩中排行第三,常穿一身白裙,宛如出水芙蓉。某种意义上,她算是五人中最聪明的女孩儿,虽说不过是些小聪明。
比如说今天早上,她就建议几个女孩在早餐时磨蹭一会儿,借此晚一点到课堂上,但事实证明,这种小聪明是没用的。
尽管如此,这个女孩仍然在尝试找机会钻些空子,插花时老师一不注意她就用两脚大拇指打架,吃葡萄时趁着没人注意就一下多吞下几个。
她知道做这些没有意义,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自由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大人们要她这么做,她就非要唱反调。
入夜,当女孩们依偎着睡下,雪儿迟迟没有睡着,借着月光找进屋内,她能看到侍卫的人影在窗外走过。
接着月光投下的影子,她默默计算着时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好了,差不多到子时了,”她立马起身,也不管身上还穿着睡袍,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
一颗脑袋伸出,确认外面没人后,她才小心翻出窗外。
月光带着星芒洒在大地上,雪儿像是成为了世界上唯一自由的精灵。
一阵风吹过,掀起她的睡裙,她连忙压住裙摆,慌慌张张地扫视四周后,羞红的脸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呼,还好没人。”独孤雪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缓了口气。
雪儿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晚的凉风拂过肌肤,她感觉自己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翻出了束缚他们的小院落,游荡在宫城的石砖道路上,不多时,一阵呜咽声传来。
敏锐的她立刻察觉到声音的来源,贴着宫墙慢慢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她的脚下踩着一双白色布鞋,本应是练习舞蹈时穿的,因为只有这双鞋的鞋底足够柔软,所以被她穿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即将穿过一处十字路口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赶紧躲到墙角,各国王室布置宫城时都喜欢在宫墙的转角处放置一人高的花瓶,此时这花瓶就成了雪儿唯一的藏身处。
火光逐渐接近,那是巡逻侍卫的提灯。
“千万不要转到这边,千万不要转到这边,千万不要……”
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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