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那个小铁盒放在我们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局促而嗫嚅地说明情况以后,李老师一双眼睛在瓶底子一般的近视镜后面困惑不解地眨巴着,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凝视了我一会,又把那铁盒打开,数了数钱和粮票,一对“瓶底子”又对准了我的脸:“你拾的这么多钱和粮票,交回来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我的那身破烂衣服,似乎又对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满意了,很快说:“噢,建强同学,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我为你感到高兴!你生活这样困难,还能做到这一点,这太不简单了!”他的两只瘦弱的手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非常亲切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转过身来,在旁边桌子的一个抽屉里匆匆忙忙翻起来。
不一会,他便把一把饭票递到我面前,直截了当地说:“你拿去吃吧!这是学生和教师分社的时候剩下的,我也没顾上换。你就别客气,拿去吃吧!我知道你生活非常困难。是的,我们整个国家都面临着困难。我看到学校里许多同学都在挨饿。心里很难过。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党一定能领导我们渡过这困难关头的,因为我们的精神和整个的社会风尚是很好的,我们一定能战胜这严重的困难。建强,我从你刚才的行为上具体的看到了这一点这点饭票,你就拿去吃吧”我缩着手,退后一步,赶忙说:“不!李老师,我有饭票!我还有事,我走了!”我生怕李老师强迫要我接受他的饭票,赶忙侧身退出了他的房间。现在已经临近了黄昏,外面校园围墙下的那一片小树林,已经变得影影绰绰。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因为是星期六,又刚期中考完,一排排的教室几乎都不亮灯——走读生回了家,住校生大部分到外面消磨时间去了。
我在大操场上走着,心情非常宁静。我急忙间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忍不住站在了一块黑板报下。我猛然又想起了我的“冬季别墅”!
对,到那里去!那时有我的土豆和玉米!我几乎在黑暗中笑出声来:好呀,我现在可以平心静气地去吃那些东西了。此刻,我已经饿得有点麻木了,除地感到眩晕以外,胃的绞痛已经变成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并不像先前那样尖锐。
我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中,摸索着爬上了中学后面的山坡。我怀着一种难以按捺的热烈感情走到烧砖窑的洞口前。可我一下子惊呆了:我看见里面已经燃起了一堆火,并且还看见火堆边像是坐着一个人!
这是谁呢?我也没考虑什么就壮着胆子把头探进了洞里。我看见: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她正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看着我。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孩子已经睡熟了。看来这是母子二人,都穿着破破烂烂,十分凄惶。
我心里忍不住—酸,她们是讨饭的。
那妇女继续惊恐地看着我,同时操着外乡口音说:“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做坏事的!你听我给你说!我娃娃的父亲在前年殁了,我娘母子少吃没喝,就出来讨吃来了,走州过县,直跑到了有火车的地方。前一响碰见了我们那地方的一个老乡,说咱政府又发下来了一批救济粮,啊,看咱共产党多好哇!我寻思,我不能再到处跑着讨吃要饭了!娃娃的老子虽说死了,可他活的时候是个党员哩!还当过大队长,支部委员!我想我讨吃要饭的,给咱政府和共产党丢人哩!现在听说又下来了救济粮,我这就回呀!再说,母土是热的,就是死,也要死在本乡田地呀!今晚走到这里,没有落脚处,就瞎摸到这地方来了,总能挡个风寒你是公安局的?我可不是坏人呀,从来也没做过坏事”
我那已经流了不少泪的眼睛又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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