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张杏菊顶着炎炎烈日,一担担地挑水,一把把地撒麦秸,一趟趟地拉石碾……直到黄昏,太阳西沉下去,硬是把那块被牛颠跳糟蹋的晒场地重新压整平坦了……“从乡下回来那天,张阿姨为我装了满布袋炒熟的花生和蚕豆。我心里害怕张阿姨会将我闯祸的事情告诉我妈妈,害怕德君受了委屈会到我妈那里去告状,去诉苦……结果我猜错了,张阿姨和德君压根没提那件事。”
张杏菊在梅儿面前直夸起肖义来:“你们家肖义真聪明,比我们家德君强多了,在乡下,什么农活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不像我们家德君,直笨死了。”
梅儿一边乐呵呵地笑,一边揭起肖义的老底来:“肖义那淘气劲儿我算是讨受够了。他敢将刚出壳的长虫当作泥鳅养在小瓶里,他敢爬树窜房去掏还没长全毛的黄嘴小麻雀,然后用火烧死,燎焦了塞进嘴里去吃,你家德君敢这样吗?你甭一个劲儿夸他。这趟跟你们到乡下去,没给你们闯祸,没惹你们生气,没有让你们太操心,我就算是烧高香了。肖义那个淘啊,我算是领教够了。哪比得上你们家德君文质彬彬,老老实实又安分守己。”
张杏菊笑笑说:“我们家德君好什么呀?不会说,不会道的,见了个生人脸会红的像个姑娘家,一点也没有男人的那种出息。赶不上你们家肖义一半儿的机灵劲儿。”
梅儿哭笑不得地攥住张杏菊的手:“你要是真看肖义好啊,拿去做儿子算啦。”
张杏菊佯装当真的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我就不信你舍得呀?”
“有什么舍不得的,就怕别人不敢要哩。”梅儿故作舍得地道。
张杏菊瞅着梅儿,露出一抹会心地笑:“梅姐,你可别得了金子还嫌贵啊……”
“结果妈妈和张阿姨的一阵笑声就让那件事儿平静地过去了。”肖义回忆着童年的往事,恋恋的,甜甜的,痴痴沉沉的样子。
刘红霞静静地望着依然发痴的肖义,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十分中肯的话来:“肖义,你还算有良心,没忘了这些美好的事情。你跟我说一句老实话,你留恋这些吗?还想回到从前的欢乐中去吗?”
肖义怔怔地看着刘红霞,没有一点勇气敢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给她。
“我替你说了吧。”刘红霞很干脆地说出来:“其实你心里很想。你一直都在想。你无法忘记你曾经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这些美好的往事曾经构筑起你美好的往昔,在你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使你无法忘却它,更无法从你的心里抹去它。只是你碍于情面不敢公然去正视它,去面对它,全被你那个怕‘丢人’的男子汉的‘自尊心’欺骗着,压抑着。加上平时你唯外婆是遵,外婆对你的感染,对你的影响太深。有时候,你偶尔会意识到外婆的某些做法不对,但你又必须死死地维护外婆的尊严。尤其在肖伯伯的态度上更能说明这一点:你一面赞成肖伯伯的热心肠,一面又去诋毁肖伯伯助人为乐的一些做法。这就是你最大的缺陷,也是你最大的可悲之处。其实肖伯伯一点都没变,还像从前热心和善良,真正改变的是你自己,而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问你,如果你妈妈还活着,你爸爸这样去做,你是不是觉得他应该?你会不会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你会不会去赞成他这样的做法?
这就是你的误解。是你受外婆影响而对你爸以及张阿姨之间所产生的一种很深的误解。当这一切都弄明白之后,你不应该再让这种误解继续下去了。勇敢点吧,肖义!诚心诚意去向张阿姨认错,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
“这……”肖义面有难色地看着红霞。
“这没什么难为情的。我都替你分析过了,就算张阿姨恨你,也只是恨你的一时糊涂。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里,我可以看得出来,张阿姨绝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而是一个完美的,宽宏大量的女人。你还有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因为你是肖正春的儿子。肖伯伯曾经帮助过张阿姨,打狗看主人,冲这层关系,张阿姨也不会太为难你。再说了,你曾经是她喜欢过的孩子,你都没有忘记的那些往事,想必张阿姨更不会忘记。俗话说的好:‘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张阿姨会跟你计较这些吗?关键是看你自己诚不诚心了。”
“那我怎样去做才叫诚呢?”肖义疑惑不解地问红霞。
“你自己想去吧。”红霞一语双关地告诉肖义:“用你自己认为最有效果、最好的方法,就是诚。”
中午,张阁祖的夫人刘美荣系上围裙踅进厨房里,亲自掌厨,洗、斩、剁、颠、炒、煎、炖地特意为肖正春烹调了一桌拿手好菜。这使肖正春感觉到非常地不好意思。看了坐在左边的师兄张阁祖一眼,又抬眼看向端着最后一道菜肴步出厨房的刘美荣:“嫂子,又给您添麻烦了。瞧您,为了我忙里又忙外的……”
刘美荣手里端着最后一道烹制完毕的红烧鲫鱼,步到自家的红木餐桌旁,将手中飘香的红烧鱼搁放在餐桌上,双手叉腰佯装生气地说:“说什么哩,正春?你有些日子没上我们家来了,也学会说起客气话来了。梅儿活着的时候,我和阁祖上你们家去,梅儿不也是这么忙活吗?”
“那是应该的嘛。”肖正春摸摸下巴笑着说道。
刘美荣放下佯装的姿态,在丈夫张阁祖的身旁拉了凳子坐下,微笑的看着坐在丈夫右手边的肖正春:“那我就不应该啦?也不分分谁跟谁了,尽说客气话。你和阁祖有些日子没聚在一起了,难得今天你俩都有空,只有我没得空,为你们做不出什么像样好吃的饭菜来,只是家常便饭,正春,你可别挑剔哦。”
“嫂子,这些就够丰盛啦,若让我做,可做不出这么好的美味佳肴来。我光剩下享口福的份儿啦,就不跟您客气了。孩子们都还没回来,还是等等他们一块儿吃吧。”肖正春说着话,起身来到客厅,拧开了音响。
“孩子们中午都不回来吃,要到傍晚下了班才能回来,你就甭客气啦,饭菜都凉了,来,吃。”
几个人在优雅的《澎湖湾》的音乐中开始用餐。
张阁祖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精装的“古井贡”酒来说:“就着有菜,正春,咱俩少来一点儿。”
肖正春连着摆手:“嗳、嗳、嗳,我可不敢了……昨晚上可是被折腾怕了,这辈子恐怕再不敢沾酒啰。”
“那你就吃饭。”刘美荣将刚盛好的一碗米饭递过来,又夹起一些菜放进肖正春面前那只小碗里:“这是你最爱吃的梅菜烧肉,正春,你多吃点。”
“嫂子,你甭客气,我自己来。”
张阁祖为自己倒好了一杯酒:“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又不是外人,随便点反而自在,越客气越让人感觉别扭,还是自然点儿好。”张阁祖说完,提起汤盆里的一只鸡腿独自撕咬起来。
刘美荣很不满地乜了丈夫一眼:“都像你这样倒好,天天吃喝也不腻。”
“这就叫福分。”张阁祖有些得意更有些陶醉地举起酒杯啜饮了一口。三个人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这么及时,正赶着吃饭的时候打电话来?”张阁祖放下筷子和鸡腿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过自己的手机瞅了一眼,忙递给肖正春:“是你们政委打来的,”
“是王戎吧?”刘美荣在一旁说道:“让他赶紧过来陪我们家阁祖喝两杯。”
肖正春放下碗筷,接过手机,又点下头:“政委吗?你可真够及时的,我这刚端起碗筷来,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那头:“老肖啊,你哪来那么好的口福啊?你这是在那说话呢?”
“你明知故问。我在阁祖家里。嫂夫人可是发话啦,让你马上赶过来赔陪阁祖干两杯。我告诉你,菜可是刚端上来的,还都是你最爱吃的几样菜,我给你报报:有清炖老母鸡,有梅菜烧肉,有红烧鲫鱼,有烧鹅,还有油炸的花生米和鱼香肉丝、酱牛肉,这些够意思吧?你说你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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