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目光悠然投向一只靠在舷角处的小船,突然笑了,道:“那位兄台最好还是别上来,上来你讨不了半点便宜!”
“哗”林渺的话音刚落,那只小船倏地破水飞起,直撞向大船的舷壁。
江陵军战士大吃一惊,秦雄也吃了一惊,要是那只小船撞上了舷壁,定会撞穿侧板进入底舱之中。
只看这连人带船的飞撞之势,便可知这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哗”水中突地冲出两个人,正在那小船的左右,并紧抓住离水的船舷。
“哗”小船在两人的牵扯之下竟然脱开那人的身子,再次坠入河水之中。
秦雄一惊之时,顿喜。
铁头已如苍鹰般,巨大的铁桨当空向那人击落。驼子也在同一刹那间出手,他的速度绝不比铁头慢,虽在气势上无铁头那一往无回的感觉,但却也风雷隐动。
鲁青动了,还有林渺身边的那两个剑手也在同时出手。
目标,正是那被架空、不得不落上船舷的江陵兵。
那当然不是江陵兵,江陵兵没有这般身手。既然对方不是江陵兵,那自然就是烧船的凶手!
对于凶手,无论是谁,铁头绝不会放过!他是渔民出身,爱船惜船,同时他也是个粗人,所以珍惜兄弟,而这人不仅烧了商船,还杀了人,这怎不叫他大怒?所以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林渺没动,没必要让他出手,在这艘大船上,有的是高手,而水中还有洞庭二鬼。
洞庭二鬼没有死,只是在水中,这使林渺稍稍放心一些。
秦雄本来想出手,但是见这么多人出手,他也便没动,众江陵军战士也立刻围了上去。
“轰”铁头的铁桨落空,但那人还没来得及给铁头致命一击,驼子的拳头已经攻到,然后是鲁青的青锋钺和那两柄剑。
这一切都是接踵而至,如河水中的浪头,一层接一层,不给那人半点机会。
“砰”驼子的拳头被弹回,如球一般倒滚了几圈,撞在大船的一根柱子上,又立刻如球般弹出,再次攻向那正处于众人夹击的对手。
“果然是你!”林渺冷冷一笑,他认出了那正在五位高手夹击下的人正是阴魂不散的雷霆威!
雷霆威似乎也没有料到林渺居然识破了他的伪装,他本想借黑暗之利混上这艘大船,却被林渺发现,他只好硬来了。
对于雷霆威,林渺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因为每一次与雷霆威交手,他总会处在生与死的边缘,因此在内心的感觉上,对雷霆威的存在比任何人都敏感,那是一种浓浓的危机感。
“嘶”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在林渺的身后响起,一道暗影如入林之夜莺,以惊人的高速自大船的顶端向林渺撞到。
而在此时,林渺突地转身,如身后长了一双眼睛般。
在转身的同时,凭空多出了一柄剑。
剑,如刺入夜空的闪电,在黑暗之中划起,灿烂明艳的弧光直迎向那自上而落的暗影。
秦雄再惊,他并不是第一次见林渺出剑,但是仍为林渺这横空出世的一剑所震撼。
“叮”虚空之中擦出一缕火花,两柄剑交错而过。
“噗”自上而落的剑没入林渺的肩头,而林渺的剑则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但林渺却为之色变,因为他感到剑尖所触竟是一块极硬的铁板,而不是**,他甚至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
林渺的剑身一弯,又立刻曲弹而起,那人竟被林渺的剑气震得倒弹而出,其剑顺手拔了出去,带起一蓬血雨。
林渺闷哼一声,踉跄退了两步,伸手捂住肩头的伤口,这时他身边的干瘦老头已出手了。
老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杆短枪。
愤怒的人,愤怒的枪,在微暗的虚空之中抖起两缕暗淡的光影。
秦雄也吃了一惊,他惊的是对方一上来竟以同归于尽的战术,以招换招,这确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林渺明明刺中了对方的胸膛,可是此人居然连一点事也没有,林渺的剑上也没有血迹。
在秦雄的眼中,林渺对刺客存在的反应速度是超乎寻常的,而且他出手还击也是完美的,只可惜他们都错估了这刺客的狡猾和狠辣。
林渺对这刺客的存在并不意外,只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依常理来说,他根本不在乎这刺客的存在,即使是雷霆威也一样。但是他没有料到这刺客一开始便是以同归于尽的打法,而且在胸前置放了一块铁板。
刺客的狡猾让林渺吃惊,似乎早就算准林渺在同归于尽的打法中会刺中他的胸膛,是以准备了铁板,但林渺没有准备,这是意外,所以林渺受了伤。
林渺有些愤怒,那刺客似乎也有点意外,他的偷袭居然只是在林渺的肩头留下一道深才三寸的伤口,这并不是他预料的结果。因为他杀人从未失手过,往往总是一击致命。他是一个很会把握机会的人,可是这一次却是意外,所以他也有些吃惊。
林渺的剑没有刺入他的身体,但是他却感到一股奇异的寒气透入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从未体验过这般滋味,是以他的剑也不能在林渺的肩头留下更深的伤痕。
“叮叮”干瘦老头的双枪在空中交错,快速地与刺客连击了数下。
这时,秦雄的矛已经捅出。
秦雄的矛有着洞墙穿石之威,这名刺客居然在他的船上伤了林渺,这使他很是恼怒。
秦雄敬佩林渺,不只是因为其才智武功,更是因为林渺救了他和他的一干手下。林渺是他的恩人,是以他才会不管林渺是不是刘玄所要的人,而让其留在船上,可是这些人居然欺到江陵军的头上,这怎叫他不怒?
秦雄出矛的时候,干瘦老头的身子已被震离了甲板,向河水中落去。
刺客的武功比干瘦老头要高出不止一筹。
“啪”干瘦老头在空中竟将双枪接上,然后以长枪的枪头击在舷板上,身子再借力弹上虚空,长枪化成点点星雨自上空洒下。
“好枪法!”秦雄不由得赞了一声,他已与那刺客交手数招,只觉对手的剑极端沉重,而且剑式十分诡异,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玄剑!
玄剑乃是当年杀手盟中的用剑高手,以一击致命而著称的可怕杀手,其剑极重,所以称之为玄剑,没有人知道其名字。
一矛一枪,两件长兵刃纠缠着刺客。在秦雄想到这个人的时候,那干瘦老头已呼出了这个名字。
“玄剑!”
林渺知道了这个人的身分,一个比剑无心更可怕的剑客,尽管人们评价此人的剑法不如剑无心,但这人杀人的本领却胜过剑无心。
这一点林渺也不能不承认,此人居然用狡计骗得同归于尽的打法,而使他一击受伤,这有点冤,但是这也只能怪自己马虎大意了点。
还有两大杀手未曾现身,幸存的六大杀手已有四位现身。除鬼影子、剑无心已死之外,至少还有四个绝对可怕的高手。
事实上,林渺已经估计到雷霆威再来时可能不只是一个人,但却没料到如此快便带着另一人来了。
雷霆威以一敌五,依然是毫无惧色,但却也不能讨到什么好处。尽管如此,仍不能不让人骇然。
洞庭二鬼也迅速跃上船来,加入秦雄对付玄剑的行列。
四人联手顿时形势大改,玄剑也显得吃紧起来。
大船却是跟着遭殃了,但一时之间双方尚相持不下,这两人毕竟是二十年前不可一世的杀手,尽管息隐了二十载,但是其杀手之威依然存在,而武功更是胜过当年。或许在杀气方面不如当年,可是武功更精纯,功力更深厚。
玄剑似乎明白,在一击未能对林渺致命的情况下,今天便不能再有机会,这船上的强手极多,虽然单打独斗无人能与之相抗衡,但是没有人会与他对决,数位高手联手他们便没有胜望,即使是以武皇刘正之勇,当年也在十二大杀手的联手之下身受重伤。人多,毕竟还是一种优势,至少在双方的实力相去不是太远的情况下是如此。
林渺好整以暇地包扎好肩头的伤口,倒上生肌止血的金创药,这一切都有人给他做得很细致入微,但他的目光却半刻也没有离开过玄剑的剑招。
林渺没有出手,或是暂时并没有出手的**,他只是在看,做一个旁观者自然要轻松多了,但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来自林渺身上的杀气。
而这股杀机越凝越强,越敛越沉,使得夜风有点寒凉。
玄剑感受到了林渺的杀机和目光,林渺的目光仿佛是他内心一个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阴影,像是一个恶梦,初始时还没什么,可是到后来他竟有点心头发寒。他无法明白怎会对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有这样奇特的感受。
雷霆威似乎也已经感觉到这次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他此次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制造混乱,而让玄剑趁乱偷袭,对林渺一击致命。但是却没料到玄剑的那一剑并没能重创林渺,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当然,很多时候都会出现意外,这一刻他才发现,此刻的林渺实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可怕得多,甚至有点高深莫测。
玄剑并不想太过纠缠,那对他并没有好处,林渺一直都未曾出手,但他相信,那道剑伤并不是阻止林渺出手的原因。也便是说,林渺不出手只是另有原因,或许只是在等待机会,一个一出手便可以致命的机会,这种意图自林渺的目光之中很清晰地便能够捕捉到。是以,玄剑并不想在这里太过纠缠,更不想给林渺任何机会。
玄剑在双方抢攻一百余招后,终于找到了一丝空隙,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自大船船顶向河水中跃去,同时还踢出了一块木头。
“哗”大船顶舱突地爆开,玄剑的身子正在虚空之时,舱内一道刀光以让人吃惊的速度破出,森寒的杀气几乎使虚空的每寸空间都裹上了一层严霜。
玄剑不由得暗叫了一声:“好刀!”
刀是好刀,刀法也不错,而且这一刀把握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
这让玄剑有些头痛,他本不想在此纠缠下去,可是在某些时候总由不得他选择,所以头痛。
“铮”刀与剑在虚空交击,两道身影皆向后跌去。
出刀的人自然是戚成功,但是他的功力并不能与玄剑相比,在强大的反震之下,他竟跌了回去。
玄剑则只是借力更快地向河中跃去,但他还忽略了一个人。
那便是林渺!
林渺,一个绝不能忽视的人,他在一边沉默了那么长的时间,绝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这个伤他的刺客。
玄剑刚挡开戚成功的刀,林渺的剑便已经到了,自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更以快得不真实的速度击出。
玄剑曾偷袭林渺,此刻林渺也不在乎趁人之危,这很现实,不是生便是死,江湖中的规矩是人定的,那么也可以由人去破坏和更改。
玄剑有些吃惊,林渺这一剑竟似乎是针对他可能出现的一百个破绽而出的,而且似乎已经算准了他可能会怎样出剑。
“叮”林渺的剑斜挑,再次与玄剑的剑擦过,但这次玄剑的剑并不能落在林渺的身上。
玄剑骇然,在虚空中扭身,如水中之鱼一般竟横移而开,依然是落向水中。
林渺一剑刺空,身子也随之下沉,虽只单手,但其剑势依然犀利之极。
玄剑落在河面之上,却并未沉没,而是在浪尖上退了两步,但便在他退出两步之时,黑暗的河面竟伸出了一双手。
一双要命的手!
确实是一双要命的手,居然在这要命的时候抓住了玄剑的双足。
玄剑想剁掉这双手,但是他却没有机会,因为林渺的剑又到了,而且是以快得让他没有半点空闲的速度。
“叮叮”两柄剑在虚空中交击了八下,第九下并不是金铁交鸣之声,而是玄剑的惨哼。
玄剑的双足不能移动,而且还正向水中沉去。他如何能够阻挡林渺这一阵快剑?林渺一剑便差点划开了他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河面。
林渺欲再出剑,但在此时,他只觉一股锐锋自侧方袭至。
秦雄惊呼了声:“小心!”
林渺并不是个大意的人,他从来都不觉得有谁的命比自己更值钱,是以,他绝不会傻得与玄剑以命换命。
“当”林渺旋身回剑,那自侧方射来的物体在剑身上擦出一簇火花,强大无匹的冲击力带得林渺不能自制地跌落水中。
“哧”那射向林渺的东西竟是一支利箭,足以洞金裂石的箭。
林渺骇然,秦雄骇然,所有的人都大为吃惊,而便在他们吃惊的那一刹那,一道幽灵般的影子自黑暗中窜出。
影子并不是攻击林渺,只是一把抓住了玄剑的手。
“哗”水面顿时暴起,玄剑的身体如同自地里拔出的萝卜般自水中冲出,带起一蓬水花,而抓住他双足的那双手的主人竟也在刹那间被带出了水面。
那人如一只抢食的呆虾,在破出水面的那一刹才知道骇然松手,但在松手的同时,仿佛感到一股巨大的洪流自玄剑的足下冲入他的体内,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闷哼着落入河水中。
“季步!”肖忆吃惊地叫了一声。
秦雄和那干瘦老头却有点发呆,他们看见了那人的影子,更看见了那影子手中一张奇异的大弓,但他们却没能看清这人的面目。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犹如一个幽灵,踏浪而来,随即又踏浪而去。
林渺也呆呆地望着此人没入黑暗的背影,竟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体尚泡在水中。
“你去找回那支箭!”干瘦老头突然向洞庭二鬼吩咐了一声。
洞庭二鬼一怔,这老头居然要他们在黑暗的河底去找那一支箭,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不过,他们没有反驳,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一般不轻易开口的老头的话绝不会是没有意义的。幸好,他们看见了那支箭入水的方向,是以立刻跃入河水之中。
季步也浮出了水面,神情有些疲惫,但是依然很麻利地游到大船边。
雷霆威见玄剑走了,他也不想再纠缠,是以也立刻逸走。
雷霆威要走,那五人根本就不能将他留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武功之间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
林渺也被拉上了船,他只觉得胸前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内伤本就没好,现在又再一次强行出手,这才会如此。
林渺发现自己的剑刃之上居然有一个缺口,一个豆大的缺口,这正是刚才挡开那支要命的箭所留下的,他禁不住骇然。
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箭,确实是骇人听闻,这比那所谓的天机弩不知厉害多少倍。
“此人是谁?”林渺深深地吸了口凉气,淡淡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十三杀手之中仅在水中无二之后,排名第三的绝杀!”干瘦老头也抽了口凉气道。
“绝杀?!”林渺脸色再变,仅存的六大杀手已经出来了五个,还有一个未曾现身。也许,十三杀手并不只幸存六人,既然这是江湖秘闻,难道就不可能这十三大杀手一个都未死?
想到这个问题,林渺心都在发寒,这绝杀的箭竟如此可怕,其功力和身法如此诡异,较之雷霆威更可怕许多,而他只不过是排在十三杀手的第三位,那么排在第一和第二者又是怎样可怕呢?那水中无二会是怎样一个人物?如果这十三大杀手真的都活着,而林渺又杀了鬼影子和剑无心,若这些人都来杀他,他几乎不敢奢望可以活着。
雷霆威走了,船上只留下一地的狼藉,林渺不知为什么刚才绝杀不出手,而只让雷霆威和玄剑出手,如果绝杀也出手,以这三人的力量,今日只怕他惟有再一次借水而遁了。可是绝杀居然没有出手,只是救走了玄剑,这让人感到有些意外,但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绝对可怕!
那艘装载货物的商船沉没了,河面之上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肖忆与何杰两人也在河水之中找到了那支箭。
在这黑暗的河水之中居然可以找回那一支两尺许瘦长的箭,这确实不易。不过,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兄弟二人的水性。
林渺把玩着这支让他的剑缺了一个口的利箭,心中再次泛起了一层寒意。
这是一支纯铁所造的利箭,入手极沉,箭头泛着幽光,极为锋锐。
“好箭!”林渺吸了口气道。
“箭是好箭,只是不好惹!”秦雄也有些感慨地道。他也没想到林渺居然遇上这样一摊子乱事,惹来了十三杀手中的三位可怕的人物,这潜隐了多年的人,居然重出江湖,但却只是为了杀林渺,这似乎有点悲哀。
“城主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了,这群人当年出手从未失手过,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秦雄担心地道。
林渺淡淡一笑,吸了口气道:“谢将军的关心,我想我会小心的,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们交手,他们想杀我,我也同样想杀他们!在江湖之中,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不过,十三杀手已不是当年的十三杀手了,也许,他们注定要失败!”
秦雄想再说什么,但又打住了,他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也许说出来只是一堆废话而已,该来的终究会来。
“相传绝杀从不出第二箭,但是没有人知道他这第一箭会自什么角度什么地方射来,它总会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那干瘦老头吸了口气道。
“可是主公不是挡开了这一箭吗?”铁头望着那支铁箭,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杀我,如果他想杀我的话,那么我已经死了!”林渺悠然道。
众人不由得大愕,便连鲁青也不同意林渺的观点。
“那他为什么不杀主公呢?难道他不是和雷霆威、玄剑一道的吗?”驼子也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啊,主公杀了鬼影子和剑无心,绝杀没有理由手下留情呀?”铁头吸了口气,惑然道。
“他不杀我自有其理由,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个威胁,拥有这样的敌人,只怕想睡个好觉都难!”林渺叹了口气。
秦雄竟有点同情林渺,因为他知道林渺说的都是事实。谁要是拥有这样的敌人,确实睡不了一个好的安稳觉。
“既然以后睡不了安稳觉,我现在就好好地睡一觉吧!”林渺伸了个懒腰道。
“圣上,昆阳告急!”一名信使一直奔到辕门,几乎是狂奔着赶进大殿之中。
刘玄的眉头紧皱,这已是第三道告急之书,可是刘寅却坚决不派援兵。
殿中众将皆有异议,认为昆阳不足一万人,如果多派人手也许可以守得更长一段时间。有这些时间作缓冲,也许可以夺下宛城,可是刘寅却坚决不派出援兵。
“大司徒可在?”刘玄深深地吸了口气,遇到这类事,他居然没有了主意,只好再派人请来刘寅。
信使递上告急文书,刘玄接过之后,便让他下殿先休息片刻。
刘寅很快便赶了过来,至少,在宛城周围仍然很安静。宛城之中没有半点动静,但城中的官兵却坚守着城池,粮草已绝,城中已开始屠马为食,百姓更是饿死者甚众,但岑彭坚决不投降,似乎不到真正的绝境之时绝不认输。
本来只有两个多月的粮草居然用了五月余,这让刘寅也不能不佩服城中的守将。
尽管这些日子来,城中过着几乎是地狱般的日子,但却没出乱子,可见王莽的手下确有能人。
“大司徒!”刘玄将告急文书递给刘寅,却没有说更多的话,他知道刘寅会处理的,在这种时候他更要器重这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的大司徒。
刘寅确实很冷静,虽然他很傲,并不太看得起众将,但他确有极果断的处事能力。
接过告急文书,刘寅并不看,而是很冷静地折叠好放入口袋之中,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里的战士一个营都不能动,让信使回昆阳告诉王常大将军和安国公,请他们自己另外再想办法!”
“大司徒!”刘玄欲言又止地叫了声。
“大司徒难道连文书也不看一下?”王匡也有点急地问道。
刘寅依然很平静,肃然道:“我向圣上保证,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可知道,如果昆阳一失,王邑的大军便会长驱直入,那时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相抗!”朱鲔也有些光火地道。
“大司马此话确实不错,但这是我们惟一的出路,如果我们派兵相援的话,此战就会连一点胜望都没有,其结果惟有重回绿林山等待围剿的命运!”刘寅肯定地道。
“难道大司徒以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好一些?”王凤也质问道。
“我们必须赌!没有人有绝对的把握,但是这样至少尚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刘寅肯定地道。
“我倒想知道大司徒为何如此认为?”刘玄的眉头皱得极紧,他比任何人都紧张,因为这是他的江山,是他的天下。若败了,他所有的梦想都将成为泡影,到时候四支义军依然会各奔东西,他甚至什么都不是,但这一刻他至少是更始皇帝,是这里所有人的首领。如果他胜了,那么汉室的江山唾手可复,他的尊贵和荣华也将趋向巅峰,甚至成为汉室的中兴皇帝,而眼下则是最大的考验,任何一步有失,他都有可能处于两种截然不同的地位。是以,他比任何人都担心。
“如果我是王邑,便必定会舍弃昆阳,直奔宛城,解宛城之围后再分食诸小城,这是最为稳妥和实际的战略。如此一来,昆阳绝不会有事,最多只是小规模地被包围,以昆阳众将,解决这点小问题根本就不在话下。而最为危险的反而是宛城外的我们,所以我们绝不可以分兵而出!”刘寅沉声道。
众将皆微微点头,如果王邑真的是如此选择的话,那么宛城确实危矣。
“但王邑并不是大司徒,如果他遇城扫城,以他们的兵力,一座小小的昆阳城又能阻得了几天?然后对方再长驱直入呢?”王凤不以为然地道。
“如果真是这样,则此战我们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如果是前者,我们只能看天意!”刘寅肃然道。
“何解?”刘玄精神为之一振,问道。
“破宛城只是时间的问题,最迟半月,最早八天!如果王邑想先破昆阳,至少要花五六天时间,再自昆阳到此,又要三四天。因此,我们完全有机会借宛城与之对决,如果有两天时间的缓冲,足够将粮草在宛城之中储足两三月,内守宛城,外以游击,以淯阳和宛城相呼应,我们不是没有胜望!”刘寅肯定地道。
“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借宛城胜敌,大司徒真的有把握在八天之中夺下宛城?”
“我说过八天至半月!”刘寅有些不悦地重复了一遍。
“若是破宛城需要半月,那王邑的大军十天便到了呢?”朱鲔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如果我们想救昆阳,那至少要半月;如果我们舍昆阳,最多不会超过十天便可破城!”刘寅认真地道。
“大司徒想对宛城强攻?”刘玄见刘寅如此说,不由好奇地问道。
“如果对其强攻的话,只怕也要半月才会有效,虽然许多沟壑已经填平,却依然不可能上得了城!”刘寅肯定地道。
“那大司徒欲用什么方式破城?”王匡不相信地问道。
“心战!我们和宛城守将比的不是武力,而是看谁更沉得住气!”刘寅吸了口气,肯定地道。
“比谁更沉得住气?”众人皆愕。
“元帅,末将认为宛城之围才是当务之急,宛城危在旦夕,我们若先解了宛城之围,绿林逆贼便不在话下,实不宜在昆阳这小城之中耽误行程!”严尤语重心长地道。
“哼,小小昆阳能耽几日?我百万雄师所过之处,众贼岂能再留?若不能攻下这小小昆阳,怎能显示我大军之威?”王邑冷哼道。
“元帅,末将认为纳言将军所说甚是,以我们之军威,这小小昆阳自不在话下,但宛城确实已危在旦夕,末将认为先解宛城之围才是上策!”陈茂也附声道。
“秩宗将军是说本帅主次不分了?”王邑冷声问道。
“我看二位将军是被绿林军打怕了吧?这昆阳举手即可破之,岂容这群跳梁小丑逍遥?”王寻毫不客气地道。
“司徒大人!”严尤和陈茂顿时大怒,但是他们确实是在绿林军手中连败数阵,又有何话好说?
“众位不必再争,本帅决定先破昆阳!”王邑打断众将的话,沉声道。
“宛城不派援兵?”王凤脸色变得极难看。
“是的!圣上说连一个营的战士也不能调来,请安国公和大将军自己想办法!”那信使有些怯怯地道。
殿中众将全都沉默了,王邑的百万大军已经将之层层围困,如果宛城不派援兵,结果只会是死路一条,不用想也能预知结果会有多坏,每个人心中都只剩下愤然。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昆阳众将的生死!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与城同亡?”李轶愤然道。
“他们倒好,但昆阳若失,他们又有什么好日子过?”张卯也恼怒地道。
“圣上就只说了这些话吗?没有让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刘秀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他的心中也有些忿然,但却知道这一刻最重要的并不是生气。
“圣上没有什么交代,但大司徒却让末将将这个锦盒带了回来。”那信使双手递上一个以朱漆封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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