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姚佳忆看凌梓良一眼,十分直接:“你不用看了,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把你赶出去的。我还要听你的项目计划,万一真地对孤儿这个群体很好呢?”
凌梓良:“……”
被当面戳穿那点小小的不安,这对Andre先生来说,也是一种难得体验一次的窘迫和尴尬。他向来心态稳,脸皮又深,几乎没有不自在的场合,什么样的场面都能撑下来的。现在节奏被打乱了,不在他的掌控之下,着实有些难堪。
姚佳忆说完之后就没再关注他,留他自己一个人处理情绪,转而对Ben说道:“你来说吧,我想知道具体的措施。”
Ben去看凌梓良,目光之中藏着征求意见的深意。
凌梓良刚端起奶茶,手臂顿在半空,说道:“讲,全部。”
Ben应了一声,放下花生酥,进入工作状态,十分严肃正经:“要从孤儿这个群体的生存环境来讲。yea你和这个群体的接触比较多,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他们的处境。”
姚佳忆点点头。Ben这个人算是亲和派的,从来没有给人压迫感的时候。不过他有一个底线原则,就是谈工作的时候一定是十分严肃的,连表情和声线都紧绷起来。好在他这种严肃只是“克制”型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往内收敛,并不对周围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并且他做事的效率十分高,讲解也很直白简洁,能迅速切入重点。凌梓良让他来讲,不单单是因为凌梓良自己没把控好情绪,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Ben说道:“根据手上现有的资料,我把这种处境归纳为两个方面:第一,经济上的困难。你们这里好一些,能保证衣食无忧。但有更多的地区,孤儿院是很清苦的,甚至在最基本的食宿上都显出窘迫。第二,是社会地位得不到承认,该享受的社会权利都无法实现。比如入学受教育的权力。”
姚佳忆的眉心开始往一块皱,目光低沉下来。她不太确定地反问:“就这样?”
Ben板板正正应道:“暂且归于这两个大的方面。或许还有其他方面,但目前来说,还没有更多的数据和资料支持。”
姚佳忆不赞同:“不用你们去调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他们最根本的问题,是在情感上啊!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家庭,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没有来自家庭的依靠和保护……这种环境带来的不安和惶恐,才是他们面临的最大困境。”
Ben沉默下来,有片刻的时间都没有开口。但很明显,他不是赞同姚佳忆的说法,因为自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实,才无话可应。他呈现出的,是另一种封闭自我的缄默——我有话要说,但是没办法反驳。
姚佳忆能察觉到区别,停下自己的强调,反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Ben抬头看姚佳忆一眼,然后转头看凌梓良,寻求场外帮助。
凌梓良叹了口气,把解释的任务接了过来,无奈说道:“你说的那些,确实存在,没有人能反驳这一点。但关键在于,我们所能做的,是给予他们援助,是一个外界扶持的力量。我们不能帮那些孤儿重生。”
姚佳忆有点难信,艰难地消化凌梓良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就不管他们在情感上有多受伤了?只讲那些物质的条件,给了钱,然后就结束了?”
“不是不管,”凌梓良强调,“是管不了。换个角度来想,林老师这么多年,是如何对待这里的孩子的?用了心思的吧,那他们找到归属感了吗?”
没有。不管林秋莲如何体贴,不管她的关切有多细心,也无法让那些孩子的心稳下来。孩子们会与她亲近,也会把她当成最爱的人,但那些孩子心中对父母的缺失,是永远填补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