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地问:“大人,信若确为妾身所写,请问陆翰林缘何藏匿许久,至今突然告发?岂非其中有故意构陷之意?”
庄克棣看了一眼梅新,梅新来时早把理由背熟了道:“陆翰林思虑良媛乃是自己表妹,为保表妹之清誉,思忖再三也没有告发。”
琴袖噙着泪水,冷笑道:“哼,哈哈,表妹?清誉?他中了进士,就可以不顾表妹清誉,含血喷人了?”
梅新不敢看琴袖,只把之前想好的词儿背出来道:“说来家丑,实在也是我家夫人发现此信,老爷再瞒不住,只能告发。”
庄克棣听此一言,频频点头。
不想琴袖并不认输,直接叫道:“你胡说!既然他要保我清誉,为何不把这封信一把火烧了,等到如今公之于众,真是挑了一个大好的时机!是你家老爷对我余情未了,故作留念?还是你家老爷有意害我,欲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此言一出,梅新被顶得哑口无言,连庄克棣都没有料想这个区区女子竟然如此能言善辩,在这大理寺公堂之上,寻常人进了门就已经腿吓软了,哪里还能把事情分析得如此清楚?倒把他们置于窘境。
可惜琴袖还是太嫩了一些。
在座之人,都已经动了杀机,是否故意陷害已不再重要。
庄克棣在大理寺这么多年,什么案子没见过,要整死一个人,易如反掌。
他只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信,是否是你写的。”
琴袖哑口无言。
信只要是她写的,那就坐实了她勾引过陆尚之罪,无论陆尚是不是有意要陷害她,抓住了这点,琴袖就成了婚后不忠的荡妇。若是生在民间,一辈子受人白眼也罢了。
可于讲究礼法和面子的皇室而言,她便成了皇室最大的污点。
她若是不死,皇室的颜面往哪里搁呢?
“本堂再问你一遍,此信,是否出自你手?”
琴袖依旧无话可说。
庄克棣看她无话,心满意足,故作谦逊的姿态朝其他大臣问道:“在座公卿俱是明理的君子,本堂不敢自专擅断,诸位公卿可否明示判断?”
大理寺虽不都穿一条裤子,可是琴袖没有有力的反驳,即便有官员觉得可疑,仍无法替她辩解。而那些一心要治死她的大臣,都高声叫嚷,纷纷要求处死。
大理寺少卿假惺惺地说了一些套话:此妇既为皇室宗亲,身居四品亲王良媛之位,不能保守持正,反乖举止,四德败坏,天理尽丧,枉顾祖宗万世不易之法,虽死不足惜。她既无话可说,便已默认,大人宣判即是。
庄克棣虽很满意,但仍转头假模假样打躬问迪王:“本堂已问过三遍,老王爷,您怎么看呢?”
迪王只能连连摇头,他看此情此景,想要保住琴袖,那是不可能的了。可皇后那边殷切嘱咐,若是真当下推出去斩了,今后怎么去见皇后呢?便道:“依据国法,但凡死刑,俱当上报天听,恭听圣裁定夺,岂能由尔等大臣任意判死?你等将今日证供、笔录,悉数呈于圣上,若确罪无可逭,本王亦无话可说。”
庄克棣早料到迪王会这么说,他也不会当堂处死琴袖,可为显王爷尊贵体面,便笑道:“老王爷旨教的是,下官们唐突了,竟不如老王爷周全。下官将她暂且收押,待圣上旨意一下,再论处置之法。”
迪王摇了摇头道:“你们做事忒不小心,收押必要有罪凭,你们打算定什么罪将她收押在监?”
庄克棣轻巧的两个字:“论死。”
此言一出,许多官员随即附和,一片论死之声,教迪王很是难堪,可也无奈他们,只道:“既如此,你收监就是了。”
于是掣签下令,拟词论死收监。庄克棣朝皂隶喝道:“来人,将犯人押下去。”周围之人当即应下,上去就抓住琴袖单弱的臂膀要往外拖。
琴袖急得大叫道:“狗官专权误国,杀害无辜之人,天理何在!”
庄克棣听得心里发毛,大骂道:“还不把这个淫妇禽兽带下去!”
琴袖被这些皂隶狠狠往外拖去,她挣扎之下,差点挣脱。皂隶便将她死死架住,一个人在她身后抱住她的肚子上一抓一拖,不想琴袖忽觉腹间一阵剧痛,立时脸色全白,大汗滚珠,昏倒在地。把几个皂隶吓得愣在原地不动。
这时候庄克棣看他们愣住了,便叫道:“还在做什么,磨磨蹭蹭的。”
皂隶这才又往外拖,不想拖了两步,一地的血。把众人都唬住了,一个皂隶叫起来:“老爷,快看,是血!”